「就是因为你已为尧府工作十多年,还做出这等事,才教人心寒,难道尧府亏待了你吗?」她难过的说。
「二夫人,尧府没有亏待我,尧老爷在世时更是对我恩重如山。」他羞惭的低下头来。
「既是如此,你就更不该了。」她斥责。
「属下只是一时财迷心窍。」他悔不当初。
「罢了,很少人过得了钱财这一关,况且我查过,除了这笔帐有问题外,其他的尚且清楚,证明你只是一时胡涂,所以这回我不予追究,今后你当自重。」带人带心,只要有悔悟,她便不多加为难。
「谢谢二夫人,属下不敢再犯,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尧号办事。」他一家数口多年来全仰仗尧府过活,若如此不名誉丢了差事,如何见人亦如何养家活口?所以对二夫人厚道的不予追究,他感激涕零。
「嗯,樟叔。」她转向另一名留有胡子的男子。
「二夫人。」樟叔走上前听其吩咐。
「近日听说济南在闹灾荒,你是掌管粮仓的,就以少爷的名义开仓济粮。」她明了唯有广结善缘才是为富之道,也才能长久庇荫子孙。
「谁准许你这么做了?」王娇娇盛气凌人的闯进书房。
「夫人。」德意惊讶于王娇娇和陈汐娘怒气冲天的出现。
「哼,算是不错了,还知道我是夫人。」王娇娇冷言冷语。
「夫人,何来挖苦?」德意颇为难堪。
「我们哪是来挖苦了,我和娇娇是特地来慰问你的。听说你为尧府尽心尽力,帮了不少忙。」陈汐娘皮笑肉不笑的说。
「娘,不用与她客套,姓德的,我问你,刚才你说要开仓济粮,是什么意思?你当尧号开的是慈善堂不成,平时就是这样挥霍大富的家业,你究竟是何居心?」王娇娇气焰高张的质问,俨然尧家大夫人在教训人。
「我……」德意正要辩解。又遭陈汐娘打断。
「谈居心还便宜了她,她不知从中污了多少银两.搞不好贴汉子去了。」陈汐娘骂起人来口下不留德。
「你!」德意忿然。
「四夫人,请别含血喷人,二夫人的人格我们都可做担保。」樟叔站出来说话。
「凭你们这些下人能担保些什么?说穿了不过是一群尧府养的狗,狗能为主子担保什么?」王娇娇极尽刻薄之能事。
「你……」一群人气结。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王娇娇还不知节制。
「够了,夫人。他们都忠心耿耿为咱们尧号做事。你得自重人家才敬你啊。」德意忍不住说出重话。
「唷!你好大的胆子,竟教训起我来,该死!」王娇娇竟扬起手想打德意。
简汉由空中扼住王娇娇蛮悍的手,阻止她打人。「谁都不许对二大人无礼!」
「你是什么角色,我是夫人,为什么不能教训一个小妾?」王娇娇狼狈的抽回手。
「你还不是夫人呢?」陈师父冷言。
「大胆,我就快是了。」王娇娇说。
「就快是?毕竟现在还不是,而二夫人早就是我们的夫人了,所以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在这儿大呼小叫。」陈师父忿忿不平的说。
「没错,等少爷真娶了你,再来耍夫人派头吧。这会儿大伙是不会允许你动二夫人分毫的。」江老也站出来说。
「反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你们是收了这贱人什么好处?敢公然与我作对,好,等我进门,非教大富教训你们不可。」王娇娇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他们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娇娇,今日算了,这笔帐咱们来日再讨。」陈汐娘见所有人全一副誓死保护德意的模样,今日是动不了德意了,打算暂且鸣金收兵,以免自讨苦吃。
「怎能算了,这贱人我今日若不教训她,岂不教这些下人看扁了,当真以为我怕了他们。」王娇娇不懂情势,一个劲儿的耍飙,抓住德意的手。「我看谁还敢拦我!」在众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重重打了德意一耳光。
德意愕然。
其他人向前推开王娇娇,将德意圈在中央保护。
「你这女人太过分了,若少爷真娶了你,只能说是家门不幸!」陈师父怒说。这女人实在无法无天!
「我要开除你,你明天别来上工了。」王娇娇不可一世的说。
「你真以为你是尧夫人,告诉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陈某也不会听你的话,除非是少爷出面或是二夫人一句话,否则休想我会走。」
「你──」在这群下人面前王娇娇威信全然使不开,无人听她使唤,她的嘴脸再也看不出一丝秀气。
一旁的陈汐娘见王娇娇受辱。马上道:「你们这群奴才,敢这样对我们娇娇。她可是相爷的继女,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她抬出王丞相来,以为能让众人畏惧。
哪知所有人全不屑的用鼻孔哼出气来,摆明的告诉她们母女俩,他们不吃这一套。
「好好好,你们不知死活,我会教你们付出代价的。」陈汐娘连抬出她的最大靠山在尧府都吃不开,也没辙了。
「德意,你真想与我作对?」王娇娇见对这几个誓死效忠德意的人无可奈何,只得转而对德意威喝。
「德意从来没这个念头。」刚才被打一巴掌,德意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没有最好,我要你到我面前来认错。」王娇娇跋扈的说。
「二夫人,别理她,这女人疯了。」江老阻止,怕王娇娇把她骗出他们的保让圈,又要动粗。
「德意,你若不肯向我认错,就表示不想与我和平相处,想在这个家兴风作浪。」
「我瞧想兴风作浪的是你吧!」简汉嘲讽她。
王娇娇忍住气,朝德意咬牙切齿的说:「你认不认错?」她不信治不了这贱人。
「好,我认错,只要你不为难他们。」德意不顾简汉他们的阻止,无奈的走到王娇娇面前。她是真的不想与王娇娇为敌。
「是他们在为难我,而这一切全是你这贱人教的,对不对?瞧我怎么整治你。」王娇娇狠狠的在德意手臂上捏了一把。
德意立即疼痛的叫出声,低头一瞧,雪白的手臂上已青紫了一块。其他人见状愤而上前,陈汐娘立刻将德意拉至一旁,不让他们搭救。「我们教训这丫头,你们最好别过来,否则教这丫头苦头吃得更多。」
众人见陈汐娘又朝德意手臂上猛捏,又急又气,却又碍于她们是女人出不了手,只能在一旁骂她们狠毒没有人性,谁知他们骂得愈凶。陈汐娘和王娇娇下手就愈重。
德意痛得眼泪直流。
「你们住手!」尧大富经由银嫂的通报,道是陈汐娘母女来找德意麻烦,他立即气急败坏的由乔太守那儿赶回,才踏进门正好瞧见德意被人欺负,他怒火中烧冲上前去大喝。
陈汐娘母女一见是尧大富回来,吓得马上放手。可惜德意已遍体麟伤,连站都站不稳。
他赶至德意身旁,将她揽进怀里。「意儿,你没事吧?」看这般光景,他还是赶回来迟了。
「少爷,你都瞧见了,她们正在对二夫人动用私刑。」陈师父指着陈汐娘母女气愤的说。
尧大富怒不可遏。
「别听他们胡说,德意她教唆下人与我作对,我们……只不过是教训她……不只是这样。我还听见她要将咱们的粮仓大开,去分给那些个乞丐穷汉,这样糟蹒咱们的粮食,你说她该罚不该罚?」王娇娇恶人先告状,却在他深沉的怒容中毛骨悚然的住口。
「你们母女欺负人还睁眼说瞎话。」简汉怒指。
「我们……我们只是想教德意懂事,不是真的要教训她,德意,你说是不是?」王娇娇强辩的朝德意使眼色威胁。
德意咬着唇点头。「是,德意犯错,理当受罚。」她不是怕王娇娇,而是本着以和为贵的心态,希望王娇娇别将她当敌人看。
「瞧,她也承认自己做错了,我教训她有什么不对。」王娇娇还不知道她已严重触怒了尧大富。
「该训的不是意儿,是你们!」他逼向她们。「我充分授权意儿为我处理尧府的一切事物,两你们竟跑来胡乱,还敢伤人,甚至当着我的面大言不惭、不知悔改。」他发怒的逼近王娇娇,惊得她连退好几步,与陈汐娘抱在一块。此刻的尧大富像极了愤怒的狮子。
「尧少爷,你想怎么样?」陈汐娘壮着胆问。她可是丞相府四夫人,谁敢对她无理。
「我要你们母女滚出这里!」他怒吼。他以为她们尚未进门,还不敢嚣张跋扈,没想到竟然毫无顾忌,真当自己是大夫人无法无天到恶意的羞辱欺压意儿。尤其当他心疼万分的发现德意脸上竟还留有掌痕,他更怒发冲冠,恨不得她们立即消失。
「哼!娇娇,尧少爷明显偏向那贱人.咱们先回房去,赶明儿再请相爷为咱们做主。」陈汐娘说。
「嗯。」王娇娇见尧大富神色骇人,魂去了泰半,只想快溜。迟了说不定受教训的人是她,拉着陈汐娘的手,掉头就想溜。
「站住!」尧大富吼道。
她们吓得立正站好,以为尧大富要替德意报仇,也要对她们动粗。
「尧某的意思不是要你们回房。而是要你们滚回相府,这里不适合你们再待下。」他下逐客令。
「什么?」王娇娇张着嘴。
「想赶我们走,没这么容易,三个月后娇娇还等着做尧夫人呢!」陈汐娘道。
「无耻!」江老忍不住大骂。从没见过这样厚颜的母女。
「你们全一鼻孔出气,尧少爷,你就由着属下欺负人?」陈汐娘不满的叫嚷。
「没错,如果看不惯尽管滚。」尧大富原本就不愿意她们留下,这会儿巴不得用扫把将人给扫出去。
「休想!」王娇娇嚷嚷。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既然已身在尧府,再要她离开,颜面何存?
「有种你叫相爷来带人。」陈汐娘又抬出王丞相来。
尧大富眯着眼打量着她们。看来要她们走比登天还难,当初怎么样也该坚持不让她们住进来,唉!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走就得依我尧府规矩来,否则莫说我不给王丞相面子。」他丑话说在前头。早在第一天她们到来就该说清楚的,这样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什么规矩?」王娇娇勉强的问。
「在尧府,老奶奶地位自然是最崇高,再下来便是尧某,而尧某之下便是意儿,她掌管府里的一切事务,至于你,将来名义上是尧夫人,但什么事还是得听德意的,她同意了便是我的决定,换句话说,她才是尧府正牌主事的女主人。」
众人一听全叫好,否则将来若真听王娇娇发号施令准天下大乱。
「胡说,我才是正牌夫人,她不过是个妾,要我听她的。天底下哪有这回事!」王娇娇怒极。
「妾又如何,四夫人不也是个妾。听说她在相府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连原配夫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在相府里要雨是雨的好不风光,怎么同样是妾,四夫人能我们二夫人不能?」简汉反讥。
陈汐娘教人说得面红耳赤。原本是她颇为炫耀之事,到了此时反倒成了别人讥讽的要害,堵得她再没立场为王娇娇说话。
「我不管,我可是堂堂相府千金,矮人一截的事我办不到。」王娇娇咽不下这口气。
「办不到就滚!」尧大富毫不留情。
陈汐娘见风转舵,连忙使眼色要王娇娇别再吵。「办得到,办得到。」相爷对这桩婚事寄予厚望,这个时候绝不能搞砸,暂且先让德意踩在上头,一切等娇娇与尧大富成了亲再说,到时候再要相爷想办法将德意弄走,届时还怕娇娇不能在尧府呼风唤雨吗?
「哼,办得到最好,记住别再来找意儿麻烦,不然休怪尧某对你们不客气。」尧大富疾言厉色。
「我们会记住的。」陈汐娘忙捂着王娇娇还要吵闹的嘴,拖着她便落荒而逃。
「大富,何必对她们这般苛刻?」德意于心何忍。
「不对她们苛刻,她们便会对你苛刻了,别太善良。善良遭人欺。」尧大富说。
「一点没错,这对母女得寸进尺,不予以约束,只怕二夫人的日子难过。」陈师父也赞成给她们一点教训。
「少爷,您当真要娶王娇娇?」简汉着实不愿意称王娇娇为夫人。但所有人都知道王丞相以要胁要告老夫人骗婚之罪来逼少爷就范,个个都气愤万分。
「当然不可能,只是目前先暂时由着这对母女猖狂罢了。」听说王丞相近日将皇上要输往济南赈灾的公帑,私自挪用去投资矿业失败,这会儿正为此焦头烂额,不知怎么办,这老狐狸该不会是想藉由尧王联姻,让他不得不插手此事,帮助解决危机,免得日后皇上发现人头落地?
若真是如他猜测,他得收集证据并禀报端王爷。由他出面处理此事,届时那王丞相也不敢再借题发挥拿老奶奶作威胁了。
「大富,你真有办法解除这桩婚约吗?」德意虽然有心与王娇娇共事一君,但明了王娇娇是不可能容得下她的,若王娇娇真要进门,最后只有被迫离开一途。而她此刻要她离开大富,她做不到,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富能想到不用娶王娇娇过门的办法来。
「放心,我绝不会让王娇娇这等泼妇进门的。」见她受辱比他自己受苦还要难受。他忍不住心疼的紧拥住她。
「哎呀!」她突然痛叫一声。
「怎么了?」他系张的问。
「好痛。」她抚着被王娇娇母女捏得红肿的手臂勉强说。
「我真该死,一定是压着你方才受伤的地方了,快来,赶紧让我瞧瞧你伤到哪里?」他关切的想掀开她的衣袖察看伤势,但发现其他人也睁大眼睛关心的围了过来,他立刻脸色一正。「你们做什么?」他醋味十足。
「少爷,咱们只是关心二夫人罢了。」樟叔代表众人无辜的说。
「是啊,快瞧二夫人伤得怎么样了?」简汉也着急的催促。
「住口,意儿的伤口是你们能瞧的吗?」尧大富简直打翻醋醰子。
「少爷,咱们几个都是年近五十岁的人了,难道你吃咱们的醋不成。」江老不可思议的直摇头。
「不管你们几岁,只要是男人就不许见我夫人肌肤分毫。」意儿是属于他的私有物。他人休想沾得一二。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哪还敢探出头关心德意的伤势,只得暗中抱怨尧大富不近人情,这醋吃得没道理。
尧大富将德意带回房里,一面为她上药一面咒骂。「真不该这么轻易放过那对母女,瞧她们把你伤成什么模样,铁定痛死了。」他的表情好似满手淤青的人是他,而且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