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水红有些颤抖地往后退了两步,虽然白雀脚骨折不能活动自如,可是谁晓得这男人兽性大发时会做出什么可怕举动?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妥当。
「当然了!因为你……你自己先前有说过你很挑食,不会对我动手动脚的啊!」先前拼命挑剔她的缺点,这下子却又突然转变心意看上她?敢情他不只撞伤手脚,还撞坏了脑袋?不然怎会讲话前后矛盾得厉害?
「那是刚认识的时候。」白雀捺着性子解释,「我们也相处好几天了吧,所以之前讲的话当然不能算数。」
所谓的日久生情,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啊!虽然他们也才相处不到半个月,但是感情这回事就是如此不可理喻,一旦放进脑海里就甩不掉了。
「不算数?所以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要追加条件,要我陪……陪你……」封水红用颤抖的手指着白雀淡漠的脸,真想不到他除了嘴巴坏,就连心地也坏!
居然想叫她当床伴?门儿都没有!
「陪我?」白雀不懂封水红为什么会吐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他明明是在对她示爱不是吗?
「休想!总之你想都别想!要我陪你上床抵债,我情愿去抢银行!」封水红决定豁出去,把话讲清楚,不管白雀会不会押着她上法院,她都认了!总之,她才不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不然当初她直接去当酒店小姐不就好了,何必到白雀家当女佣呢?
「什么?」白雀皱了下眉头,他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谁说要你拿身体来还债了?」
这个封水红,不但迷糊,脑袋还真的不太灵光,把他一生难得的示爱气氛都给搞砸了。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封水红可不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之前你说不会打我的主意,是因为嫌我脸蛋不好、身材不好,后来因为相处久了,开始觉得勉强可以接受,加上最近身边又没女人,所以改变心意,要我陪你,不是吗?」
把白雀所说的话全部统整起来后,封水红只得到这个结论,但却与白雀的心意南辕北辙、完全相反。
至于那声「喜欢」,封水红自认不是个傻子,像白雀这种在酒店工作的人,最厉害的不就是对女人说甜言蜜语吗?所以他说的喜欢,只有笨蛋才会把它当成真心的告白!
既然白雀不可能对她有意,那「喜欢她」这句话,自然是对她有「性」趣的意思了!
她当然没有少女时代那种纯真的想法,傻愣愣的认为世上真有纯谈感情的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甚至光是牵手、接吻,就可以爱情长跑十年;毕竟人一旦陷入感情、开始热恋,多少都会因为气氛使然,进而接吻,或是互相搂抱。
这些她其实都不排斥,但前提是一切要建立在两人相爱的出发点上,可不像白雀他们做这一行的人,就算跟女人谈恋爱,八成也只有告白、上床、分手,三个步骤一气呵成,而过程恐怕花不到一星期。
所以,要她接受这种跟一夜情没两样的示好,想都别想!
「我是认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雀真是不懂,要接受他的示爱有这么困难吗?为什么封水红老将他想得如此不堪呢?
就算今天他俩确实闹得不太愉快,可是他都已经放下身段跟她示好了,难道这个女人就不能稍微浪漫一点收下他的心意吗?
「天晓得你的认真能有多认真,又能认真多久?」封水红是怎么样也不会相信白雀真的对她有意。
说来说去,都怪她没事干嘛做白兰地巧克力蛋糕当饭后甜点,一定是她今天不小心把酒倒太多,所以酒精让白雀脑袋不清醒,而巧克力又让白雀兴奋过度,因此才会跑出这一堆疯言疯语来!
「认真这种事,又不是说证明就能证明的!」感情原就需要时间来佐证,怎么可能马上提出证据来表示他的真心?
「嗯啊……这确实没办法马上提出证明。」封水红干笑了几声,然后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所以我想,干脆这样好了,白大老板,我先去帮你放热水,你好好的洗个澡、好好的睡个觉,然后慢慢在梦里仔细考虑,看你到底要怎么证明,不用太急的。就这样了!」
说完,她也不管白雀有没有点头,还是压根底儿不接受她的决定,马上拔腿就冲进浴室。
「喂!你给我等一下!封、水、红——」白雀爆出喝止声,只可惜这些声音根本来不及传进封水红的耳里,就被她硬生生地阻挡在浴室的门板之外。
瞪着空荡荡的客厅,再回想刚才与封水红的争辩,白雀忍不住颓丧起来。
烦躁地拨弄着自己多日来未曾好好梳理的头发,他迸出长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魅力减退还是功力不足,或是久未进白夜导致说话技巧退步,怎么封水红就是不肯认真与他说清楚?
看来,他是真的碰上克星了!
所以封水红才会对他平时拿来与女人相处的那一套温柔攻势完全免疫,甚至嗤之以鼻。
「唉……」二度叹息过后,白雀望向客厅里的电话,开始考虑他是不是应该要问白鸩与白椿,听听他们追妻时到底遇过哪些问题,或许可以从里头获得到一点建议与参考。
不过,在他得到朋友的建议之前,只怕会先被取笑一番吧!
想他白雀,身为白夜酒店的首席红脾,却搞不定一个像封水红这样普通的女人!
唉!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苦笑啊!
第五章
万籁俱寂的午夜,由于隔天还要上班,因此封水红早早就上床了,而白雀虽然也想休息,只是这个时间原本是他的工作时间,所以习惯了夜生活的他根本就睡不着。
拿着遥控器,白雀无意识地对着电视机一台转过一台,视线盯着一幕幕的影像跳跃过去,却完全没看进眼里。
他的脑海里全是该怎么跟封水红传达心意的思绪。
如他所猜测的,封水红对于他的「喜欢」,压根儿不当回事,甚至还把他当成发情中的色狼,更将他的一片真心丢在地上踩。
唉!他该怎么做,封水红才会相信他是真的对她有意思,而非单纯是性欲冲动?
「真要打电话问白鸩吗?」白雀丢开遥控器,看看现在都半夜一点了,打去白鸩家大概只会打扰人家夫妻睡觉吧?
毕竟不做男公关这一行后,白鸩就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了,所以这种时候打电话简直像在找麻烦。
铃铃铃……
才刚这么想,家里的电话却响起来了,白雀反射性地伸手拿起手机,却没想到喂了半天都没人理。
「怪了,不是这支?」白雀搁下手机,这才想起这个来电铃声似乎是他的另一支手机。
「原来是连香铃……」看着躺在桌面上的另一支红色手机,白雀喃喃自语地伸手拿过,开机接听。
(喂——小雀吗?你今天怎么不在白夜呢?我特地上白夜找你耶……你明明跟我说过,为了我,你可以全年无休,每天都会在白夜等我的……)娇嫩得快要令人融化的声调,透过手机传了出来,背后还混杂着白夜酒店时常播放的曲子。
「我出车祸了。」白雀淡淡地道。
若非连香铃打来,背后又透出白夜酒店特有的曲调,说实在话,他都快要忘掉白夜酒店里那种夜夜欢乐的气氛了。
其实他也才半个月左右没回白夜酒店,感觉上却好像过了一整个月,让他开始对白夜感到陌生,就连电话彼端的贵客,他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连香铃,一个有钱的千金小姐,最大的嗜好是挨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喝酒唱歌,一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泡在白夜里,每回上门总是砸下大笔金钱,为的也是找他,甚至还送了他手机,嚷着说这是他们俩之间爱的连线。
对于连香钤少女情怀般的浪漫要求,白雀自是没有拒绝,反正她舍得花钱,他也乐于接受,只是……听着连香铃娇滴滴的声调,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想念起封水红那毫不矫饰的直言直语来。
与他遇过的女人完全不同的类型,这或许是封水红吸引他的原因之一吧!
(车祸!)惊人的尖叫声爆出,打断了白雀的思绪,连香铃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伤到哪里?要不要我帮你请个看护啊?)
一连串的问题听起来似乎颇为关心,不过连香铃却没有半点想见白雀当面确定伤势的意思。
想想这样也好,若是连香铃真说要来探望他,他反倒觉得麻烦了;毕竟他现在可是无法对她嘘寒问暖,只能包着白纱布躺在沙发上,她若真的上门来,可能会因为他这副不够体面的样子而尖叫,然后夺门而出也说不定。
「没关系,我已经有看护了,休养一阵子就能回白夜;倒是这段时间见不到你,真会让人感到寂寞……」虽然心里为连香铃不打算上门探视的回答松了口气,但怎么说对方总是贵客,所以白雀还是极尽所能地说着好话。
(我见不到你才寂寞呢……)连香铃的语气带些无奈,不过她嘴上虽喊着寂寞,但白夜酒店的音乐倒是热闹极了,甚至隐约可以听见有几个男公关在喊连香铃的名字。
「抱歉,你一定很担心,这都是我不好,改天伤好了,我再陪你去逛街。」白雀捺着性子说道。
(那没关系啦,只是你受伤的话,做事应该很不方便吧?除了看护以外,要不要我再找两个佣人到你家去帮你打理杂事?)连香铃大方地道。
「家里有那个看护就够了,况且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你就别费心了,难得上白夜,就放轻松玩一玩吧!」白雀知道,依连香铃的本钱,就算他不在白夜,只要她玩得够尽兴,白夜肯定能进帐不少,所以他还是使尽本事轻柔地哄着连香铃。
(可是我担心你啊!听说现在的看护素质落差很大的,我怕你会吃亏嘛……」连香铃露出一贯的撒娇音调续道:(我说小雀,她会不会趁你受伤,就偷走你家里值钱的东西或现金啊?)
「这点我会小心的,多谢你的关心,如果她真的偷东西,我再找警察就是了,你别替我操那么多心了,我会过意不去的。」白雀现在根本没什么心情聊天,所以心不在焉地顺口道:「再说,她怕我会发火去告她,所以一直都很乖,不可能会自找麻烦去偷东西的,放心。」
(告她?)连香铃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啊?小雀,你告她干什么?)
「呃……」白雀这才发现自己说溜嘴了,可是不给连香铃一个好理由,想来她是不会轻易被敷衍的,只好重头解释:「其实那个看护就是开车撞到我的人,因为她那份会计工作赚来的钱,根本不够赔偿我的损失,所以我就叫她到家里来当看护兼女佣,让她抵债,事情就是这样。」
(会计啊……)连香铃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听起来,撞到你的人好像是个年轻又漂亮的小姐?我说小雀,你不会是看上了她,所以才找些藉口把她留在你家吧?)
带着质疑的声调透过电话探问着白雀的隐私,让他不由得叹息。
怎么女人的第六感这么强?
不过,他倒不是先看上封水红才要她帮佣,而是因为封水红与他谈得来,才逐渐被她吸引的。
(小雀,到底是不是啊?你为什么犹豫那么久都没说话?人家这么担心你耶!」连香铃乡少感觉得到白雀的不对劲,所以她开始有些不高兴,因为白雀说不定真的喜欢上那个看护,否则何必沉默这么久都不回答?
「香铃,你太多心了,那个看护……她做事迷糊、个性少根筋,而且又不爱打扮,成天穿着运动衫在屋里四处打扫、做饭,看起来真的跟个女佣没两样:再者她根本就没你漂亮啊,所以你何必担心呢?」为了先把连香铃的脾气安抚下来,白雀只得昧着良心数落起封水红来。
(那你不会喜欢上那个看护喽?)连香铃听见白雀的坚决语气,总算稍微放心,但依然有些担忧地再度确认。
「不会,我已经有你了,怎么可能会自找麻烦,看上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佣?」白雀柔声安慰着连香铃,心里却只能叹息。
幸亏封水红已经睡了,不然的话,不知道又要引起什么误会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那小雀,你要好好休养,快点回白夜来哦!人家很想你呢!)连香铃满意地隔着电话,给了白雀几个飞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白雀合上手机,把手机甩到沙发上,心里忍不住叹气。
他刚才那样到底算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怪不得旁人总说,走这一行的人最忌讳的是付出真心;而且最糟糕的下场,就是两边不是人,安抚了一个,另一个却发了火!
想想白鸩和白椿当时,似乎定当机立断地早早辞职走人,所以才没听说他们跟妻子闹出什么大风波来!
「真是麻烦,我干嘛自找罪受呢?」白雀有些烦恼地躺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复杂的处境,他当初就不该让封水红踏入家门,只要一句「不用你还钱」就能切断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坏就坏在他玩心太重啊,没事何必去为难封水红?现在可好,报应来了,他丢了一颗心而不自觉,还得为失落的真情寻找栖身之所,偏偏封水红硬是不肯收。
烦躁的思绪杂乱无章地撩动着白雀的大脑,让他根本无法思考,最后,他索性做出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决定——
在半夜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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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后,白雀转向卧房门口,正打算睡个好觉,却没想到会对上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眸。
封水红站在客房的门口,双手环胸、右脚上下不停地踏着地板,一双黑瞳泛着火光,像要喷出熊熊怒火把白雀全身上下都烧个精光,
「你、你怎么……」白雀傻眼了,这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平时一定没好好烧香拜佛,不然怎么会成天被命运捉弄!
「我怎样?为什么三更半夜站在这里吗?」封水红咬牙切齿地瞪了白雀一眼,然后走到沙发拿起自己的小背包,「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担心它吵到你,所以赶快起床来找手机,谁知道你又在数落我的不是!」
这男人真是彻头彻尾的不可理喻!亏她刚才还为了他的告白而在床上辗转难眠,因此才会听见那首与自己手机相仿的铃声,当下决定出来接电话;却没想到白雀居然在大半夜跟情人热线谈情,还一边挑剔她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