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配为皇,那谁配坐朕的皇位?”她胸有雅量,准他提个名字。
“我”字差点脱口而出,宇文治微带得意地一打手势,一名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儿被带出。“小皇子名为玉悼,是昔嫔所出,乃先皇子嗣,我朝无女子为皇的前例,臣愿辅佐皇子登基,廷续男帝传承。”
“他?”看着吸吮大拇指,神色无辜的幼弟,南青瑶忍不住笑出声。“若朕不让呢!”
“那臣就逼你让出皇位。”他暗使眼神,要弓箭手拉弓。
“哦?怎么逼,朕倒要瞧瞧!”她一脸兴味,托着香腮轻睐。
他大笑,“只要你一死就不得不退……”
宇文治自信满满地扬手一挥,等着破风而至的箭矢穿透女皇胸口,结束她短得可怜的在位期间,即将喷洒的鲜血让他异常兴奋。
可是等了半天,他安排在塔楼上的弓箭手却毫无动静,他心一急,便要唤如官员问,以及侍卫宫女的人马,以武力逼迫女皇退位。
孰料他才一张口,数条人影被从高处丢下,死状凄惨、面部朝上的他们赫然是他的人马。
再一回头,身后出现一队宫廷侍卫,他们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抵住一干党犯,绳索缚手,押至女皇跟前,听候发落。
“他……他们……”他骇极,脸色刷地发白。
怎么会?他明明策划得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为何会……等等,西临军!西临军为什么还不出现?他们理应在此刻现身,助他一臂之力。
宇文治为对已晚的想到自己有几封西临国传来的书信尚未展阅,这些对日为了彩晶贝一事疲于奔命,压根忘了回复信件。
“宇文丞相,朕这位置你认为还该不该相让?”她给过他机会,可惜他毫无悔意。
闻言,他蓦地沉下脸。“你不该为皇。”
“呵……那让你来坐朕的位置如何?”她毫不恋栈,只求一个苦民所苦的明君。
“我比你更适合当南烈国国君,皇位是我的,这江山也是我的,女流之辈凭什么妄想帝位。”就差一步了,触手可及。
被逼急了,盛怒之下的宇文治不假思索,当着众臣的面道出欲自立为王的野心。
此时,大家也明白了他想篡位,丞相之位仍然满足不了他,这一连串的风波全是出自他的私心。
“给朕拿下!”不再纵容的南青瑶面色凛然,女皇威仪立现。
“是!”
早已等候一旁的侍卫长立即下令拿人,将宇文治及其党羽团团围住,剑尖朝内,逼迫他们放弃做困兽之斗。
不甘心帝位落空的宇文治竟冲向侍卫,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一败涂地,未能成就大业,赤红着眼朝殿上的女皇咆哮。
“你不可以拿下我,我是当朝丞相,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南烈……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她!红颜祸国,你们别被她骗了,她的心已偏向东浚国……”
叛国者无诚信可言,不论他怎么振臂疾呼、大吼大叫,没有人心生同倍,反而一个个露出鄙夷神色,要求斩立决,以傲效尤。
“众卿勿躁,朕还有事要问他。”南青瑶沉稳的嗓音一扬,众臣安静。
当初部署这一切,就是为了揭穿宇文治的真面相,让他在群臣前俯首认罪,登基之日也是真相大白时,让所有人知其恶行。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那股势力,与他合作的人究竟是谁?
“宇文治,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供出与你串通的国家,朕可以饶你不死。”终究是先王遗臣,得饶人处且镜人,不必非要见血。
“和我串通的国家?”他冷冷一笑,反问她,“你为什么知道我有谋反之心,而且在这一天布置好陷阱等我跳入。”他一生心血尽毁于一旦。
南青瑶眼神一柔,望向含笑相视的男子。“多亏了东浚国太子及早发现你的阴谋,他与朕商议布下眼线,并想出对策防止你对朕不利,今日得以揭穿你的奸计全赖他的英明睿智,朕甚为感激。”
她将一切功劳推给东方珩,让南烈国子民对他感恩在心,不再在意他东浚国太子的身份。
原来是他!宇文治心火大织,但垂目掩下满怀恨意,“只要我说出谁是我的同谋,你真会放我一马?”
“君无戏言。”为免生灵涂炭,她愿以此做为交换条件。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好,我告诉你,你俯耳过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一旁的东方珩察觉有异,正要阻止他靠近南青瑶,谁知老奸臣猾的宇文治趁侍卫疏于防备时,抽出怀里预藏的匕首朝女皇一刺……
第19章(2)
“不--”
一道尖锐的女声惊呼,喷洒而出的鲜血溅洒南青瑶胸前,那入目的红色让她心如刀绞,痛得她流出晶莹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朕的慈悲害了你……”不该是她,不该是……
侍香一口血吐了出来,南青瑶颤抖地一抚侍女失去血色的玉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别……别为我伤心,陛下……不,我可以再叫你……你一声公主吗?”好痛,可是她无悔。
南青瑶抱着她,用力点头。侍香不能死,也不该死,这些年若没有她的陪伴,她也不可能活着回南烈国。
“奴……奴婢不能再伺……伺候公主了,你要保……保重身体,不要再……再生病了,奴婢谢谢公主为了保护……奴婢而不揭……不揭穿奴婢下……下毒的事……奴婢终于能……偿还公主的……恩情……”她不欠人了,可以安心下地府向二皇子讨还情债。
“侍香,你不要再说了,朕会救你,朕保你平安无事……”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她所在意的人。
眼神涣散的侍香伸长手臂,像要抓位某人的手。“太、太子殿下,公主就交给……交给你了,希望你代……奴婢好好照……照顾公主,她有时很不听话……”
东方珩倏地握住她逐渐失温的手,予以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一生。”
“那我就放心了……”一说完,她慢慢合上双眼,嘴边带着一抹恬静笑意。
“不,侍香--”
忠心的侍女以身体挡下宇文治的匕首,以死换取主子的平安,女皇抚尸痛哭,不能自己。
在场的史官记下一笔。
“你们捉着我干什么?还不放手,不知道本公主是谁吗?竟敢胆大妄为……”
宇文治一见死的不是女皇,而是她身边的侍女,他又惊又恼的自知死期不远,便用刺杀女皇的匕首别颈,当场死亡。
他一死,就无人得知是哪一国与他串通,群臣为之紧张,召集各军情官员辟室商议,看要如何避免两国交战,累及百姓。
擅长行军布阵的东方珩也在其中,他在登基大典上的表现令人激赏,众大臣乐于听取他的意见,共商大计,抵御外敌。
他已经俨然是南烈国另一帝王,口吐之言甚受众臣重视,领首连连听命行事,君臣上下一心,共同为国家社攫尽一份心力。
但在这之前,南青瑶还有一件事要做。
“玉珞公主,见了朕为何还不下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妹呀!让人感慨万千。
“我为什么要跪你,你又不是死了……啊!好痛,你们居然推我……”可恶,她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出言不逊的南玉珞被身后的侍卫一推,强押跪地,但她仍刁蛮任性,不停地叫嚣,不把女皇放在眼里,还咒她去死。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如果她有悔悟之心,尚可轻惩。
她仰起下颚,十分倨傲,“我哪有什么错,你马上叫他们把我放开,否则本公主绝不饶了你。”
“本公主?”她失笑地扬唇,为皇妹的天真感到可悲。“宇文治死了。”
“什么,他死了?”她蓦然一征,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
“后宫禁地男人不得植进,为何他能顺利地带出玉悼皇弟昵?”她真希望皇妹没那么傻,轻易受人利用。
“我……我哪知道,小皇弟爱玩嘛!不小心就玩到宫外去了。”
她眼神闪烁,不肯承认自己强行抱走昔嫔之子。
“玉珞,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招来。”妇人之仁,她的仁慈已害死侍香。
一想起护己而牺牲的侍女,南青瑶眼底仍有掩不住的哀伤,她俩自幼相处,情同姐妹,就算下毒谋害她亦可原谅,可身为帝王的她却救不了侍女的命。
她的慈悲是一大弱点,却也是改变不了的本性,平民百姓要的,便是她一颗慈善之心,苦民所苦,爱民如子,共享太平。
“就跟你说我什么也不晓得,要招什么,我要回去歇息了,命人扛我回宫。”
她用命令的口气指使女皇,一点也不知道事态严重。
南青瑶喟然一叹,“你真以为朕不知情吗?给你机会是希望你能反省,可看来朕对你是太纵容了,你让朕太失望了。”
“你……你什么意思?我什么也没做,你不可以乱安我罪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有些慌乱了。
“你明知宇文治有意谋朝篡位,你不但知情不报,还暗中助其一臂之力,你对得起皇室对你的宽容吗?”身为皇室中人却反倒促使南姓天下覆亡,她愧为公主。
饮水当思源,她吃皇家的米,受皇家的照顾,一切的荣华富贵全是皇家给的,她没有一丝感激之清,却因一己之私反咬了给她权贵生活的皇家。
“我哪有……”见大皇姐目光冷冽,自知事迹败露的南玉珞虽然心头微惊,可是仍不见悔意。“反正你又没事,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没告诉你宇文丞相要造反而已。”
看她依旧故我,南青瑶动怒了。“我是逃过一劫,有惊无险,可是你想过平民百姓的安危吗?因你一时之念,他们有可能遭受战争之苦。”
“仗就打仗嘛!没什么大不了,之前二皇兄还不是带兵攻打东浚国……”认为事不关己,她说得不痛不痒。
“住口!你居然不当一回事。”她痛心,南烈国有此只为自己着想的公主是百姓的不幸。
她愤恨的一吼,“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是公主,又不是低鄙贱民!”
“你……你……”南青瑶气得差点咬断银牙。“好,朕明白了,朕不该滥用仁慈,你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那我可以走了?”她以为没事了,兴高采烈的准备起身。
“是的,你可以走了。”娇生惯养的她永远不知道人间疾苦。“来人呀!取下公主的皇家配饰,传朕旨意,即日起摘除南玉珞的公主封号,贬为庶民,逐出宫外,终生不得再入皇宫。”
“什么?”起身到一半的南玉珞神色一僵,以为听错了。
“朕对你已经够宽厚了,叛国是死罪一条,无可宽贷,宇文氏一族已于午门斩首,而皇妹你犯的罪不值得原谅,朕让你去体会黎民百姓的生活,今后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仁至义尽了。
“不,我不服,你不能把我赶出宫,我是公主、我是公主,谁也别想……啊!你们干什么?我的公主令牌还我……印信……不许拿……放手、放手!”她又叫又骂,想抢回代表公主的信物。
“把她带出去,朕不想见到她,日落前将她逐出皇宫。”她捂着耳,怕自己心软。
“是,臣等领命。”
侍卫将哭闹不休的南玉珞拖出女皇寝宫,勒令她在太阳下山前离开,否则他们将强行执行女皇命令,驱逐她出宫。
尽管南玉珞死也不肯被贬为庶民,还有云妃以死相护,但是皇命一出,概不收回,她仍然被迫离开从小生长的深宫内院,沦为平民百姓。
“很难过吧!”一双手臂从后揽住神色哀痛的女皇,轻拥入怀。
“虽然我们打小就不亲,她还处处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可她终究是我皇妹,我……唉!不能说不痛心。”她不狠下心,不知又有谁将因她的仁慈而受伤。
南青瑶的心很痛,她知道皇妹本性不恶,只是被宠坏了,皇室生活养大她的无知,才让她态意妄为,不晓得自己的行为将酿成何等灾难。
可是她不能不狠下心将她送走,没吃过苦的皇家娇儿是不会有体恤他人的心,她必须去看、去听、去学习,去融入百姓生活,否则骄纵的个性永远也改不了。
“别再想了,一切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早该给她一点教训了,幼鹰不驯,终至啄主。
她苦笑地拉住他的手环在腰上。“我也不想去想,但是一回头,侍香不在了。”
真应了那一句“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可她不要用侍香的命去换她的平安,她宁可侍香还活着。
“有得必有失,你师父不是这么说过吗?她要你放宽心,所有的事早已注定,想挽回也挽留不了。”东方珩低头啄吻她玉额。
“只是有点寂寞……”少了跟前跟后的唠叨声,真的很不习惯。
“有我在还寂寞,你这话真伤了为夫的心。”他故作不满,发出埋怨语。
“你跟侍香又不一样,她是能和我谈心事的姐妹……啊!你怎么咬人?”她揉着耳廓,吃痛地瞠着目。
“你有心事敢不告诉我?”他做出凶恶样,好似她对不起他的百般爱怜。
其实东方珩的用意是不要她再难过,南玉珞的离宫和侍香的死并非她的错,生离死别固然非人所愿,可一味的自责反而苦了自己。
她轻声一笑,“珩,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傻瓜,又想多了,我都追到你身边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知道她的不安,他用力抱位她。
“你和大臣们商议得如何?在军事上,我方能占优势吗?”即将到来的战事令人忧心。
东方珩抚着她乌黑秀发笑道:“有南烈与东浚连手,还能不旗开得胜?”
美目轻抬,睐了睐堪蓝晴空,她幽幽一叹,“希望如此。”
第20章(1)
“赵将军,我要你领军三万,挡住西隘口,阻止敌军来犯,一兵一卒都不许越过三线河。”
西隘口一过便是河,三线河一沦陷,咐近城镇立即遭受战火波及。
“是。”
“左副将,守西门的责任就交给你,一万兵马够用吗?”
“够了,末将还怕人多了抢我口粮,让我饿着肚子没力气杀敌。”
左虎的话一出,不少人咧开嘴,取笑他贪吃。
“李统领,水路方面就拜托了,我军擅长水战,在海面拦截确保敌军无后援。”断其后路,粮食短缺,敌方必败。
“我知道了。”李统领一领首。
东方珩从东浚国调来自己的亲信,他以父子亲情动摇东皇的决定,出兵援助南烈国,数万兵马暂时扎营两国边境,以各敌军来袭时能及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