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这人不是极讨厌她吗?!怎么会……亲她!
待到这蜻蜓点水似的一吻结束,江初香的眼眸仍旧呈现瞪圆状态,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活似被什么噎住了。
见她傻成这样,邹定睿被逗笑了,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恢复冷面。
就连这一吻,她的反应也跟过去不一样,看来他渐渐感兴趣的这个江初香是真的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段日子住在南园还习惯吗?”他的口吻听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却少,一点冷淡。
“啊?”话题岔太快,她傻住了。刚才那一吻,他不打算解释吗?
“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什么叫做不寻常的事?”
邹定睿扬起了眉,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她脸上的红霞,眼中升起一抹促狭。
“南园过去死了一个姨娘,后来那里老是不太平静,为免下人们多心闹出事情,所以才会将那边空下。”
“啊!”江初香顿觉方才笼罩心头的暧昧瞬间消散无踪,她一向最怕鬼了,听他这么一说,背后开始发凉,心中发毛。
邹定睿眼中的笑意更浓,语气却若无其事,“如果夜里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记得别随便出房,若是真碰上怪事也别多管,尽管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一想到这段期间自己居然住在闹鬼的院落,江初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双腿开始发软。
“别担心,有事就来找我。”见她怕得脸色发白,他笑笑的说。
看来,焕然一新的江初香不仅良善好欺,就连性子也变胆小了。
这样的她,说实话在他看来可爱得紧,更忍不住想逗逗她。
想不到曾经被他避如蛇蝎的心头大患,今日此时竟然勾起他的满腹兴趣,往后的日子似乎会越来越有趣。
第4章(1)
对江初香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惨了!
先前不知内情也就罢了,自从知道南园曾经出过人命又闹鬼,她夜里吓得不敢睡,总要将屋内的灯烛全点上才能够勉强入睡。
“真过分,他是故意的吗?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这种事,就不能让我继续胡里胡涂的住下来吗?”一想起那时邹定睿促狭的表情,江初香心里就上火,可是往往思绪一转,又会兜回那个吻。
他究竟为什么会亲她?是一时把持不住吗?不,不可能。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就以他与原主当了好几年的夫妻却听说从来没碰过她来说,便足可证明原主吸引不了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任她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原因。
夜正深,江初香穿着白色中衣与白绸里裤在软炕上翻来覆去,一双秀眉打了几个结,怎样就是无法入睡。
蓦地,临窗的那盏灯影闪了一闪,格子窗外隐约似有黑影掠过。
她心下一惊,声音硬生生的噎住,两手绞紧了被子,将自己毫无血色的小脸遮去大半,薄薄中衣已经被吓出的冷汗浸湿。
“是谁?谁在外面?”呜,她超怕鬼的,她被迫穿越求生存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被鬼惊吓的恐惧?
老天爷啊,祢也太会玩人了!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她缩进被子里,反复念着佛号。
尽管再怎么不愿意,可江初香还是听见了嘎吱一声,似是门被强行推开的声音,当下她吓得直发抖,念着佛号的嗓音也抖得不象话。
“不管来者何神,记得冤有头债有主,小女子只是过客,千千万万别来找我……拜托拜托,千万别来找我……”
听见江初香这些话,行走无声的黑衣人当场无言了。
这是怎么回事?遭逢一场大变之后,江相的虎女就变成软弱的绵羊了?
莫非是情报有误,江初香根本不住南园?
“小姐?”黑衣人试探地问。
小姐?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的江初香睁开了眼,立刻翻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进房的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女鬼虽然可怕,不过大半夜的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不明男子就这么大刺刺的闯进她房间,恐怕她的人身安全更堪虞。
“你是谁?我警告你别想乱来,否则我要你好看!”她往软炕里挪了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抵死不从的表情。
黑衣人露在面罩外的双眼充满了惊讶。“小姐,是我,沐荣,你不认得我了?”
“沐荣?”她谨慎的看着黑衣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照声音听来这人应该挺年轻的,又是在夜半时分闯进将军府还夜探她房间,莫非江初香行为不检,还与其他男子私通?
“我不认得你,你最好快走,否则我要喊人了。”生怕声誉受损,她怒气冲冲的指着门口方向。
“小姐怎么可能不认得我,我是老爷的左右手,那个沐荣啊。”说话的同时,黑衣人像是怕她不相信,赶紧扯下面罩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男子面孔。
老爷的左右手?这么说来这个黑衣人应该是江丰的手下,也就是江家的走狗?
“江家已经倒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江初香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可没放下戒备。
“小的听说小姐在将军府里的遭遇,想来小姐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沐荣见她不说话,只能续道:“小姐请放心,老爷眼下虽然有难,但是我们这些人多年来受到老爷的照顾,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老爷与小姐。”
江初香闻言心中暗暗一惊,听他这说法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
抱持着打听情报的心,她只好假意演戏。“江氏一家除了我全都流放边疆永远不得踏入皇都,你们这些人没被牵连已经是万幸,还是赶紧另外找别的主子,或是做正经事去吧。”
“小姐这么说是小瞧了我们的本事。”沐荣笑了一声。“小姐放心,属下等人前些日子已经跟老爷连系上,我们也已经查出究竟是谁在老爷背后搞鬼,竟透过奸细逮住了老爷的小辫子,好让皇帝能够名正言顺治老爷的罪。”
“喔?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眼前这人看来不好打发,她只好可有可无的问上一句,假装关心。
这些日子来,她多少清楚江家在大齐王朝是翻手云覆手雨的狠角色,说白了,就是古装剧中常见的乱臣贼子。
穿越到这样的罪臣之女身上已经够让她郁闷了,对于江家这些浑事,她根本无心过问,更不想沾手。
“小姐听了莫伤心。”沐荣口气阴沉的说道:“老爷也说过,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此人在背后捅他一刀。”
“到底是谁?”不知怎地,她心中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定睿。”沐荣说出这个名字时,眼露狠毒凶光。
见状,江初香当下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帮着皇帝铲除江家的人竟然就是邹定睿,看来先前他对江初香这个正妻真的没有半点情分,否则怎能做到这种地步。
但她也听说过许多江家的恶行恶状,江家会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恶有恶报,甚至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老爷知道后气得不轻,特地要属下快马加鞭回到皇都向小姐禀明此事。”
“为什么要向我禀告?”她纳闷。
沐荣像是因她的反问而楞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姐是最懂老爷的人,应该明白得知邹定睿是幕后主使者后,老爷绝不可能放过他。”
“那不然你们想怎么样?”她恶狠狠的瞪大水眸。
这些恶人真是不懂得反省,皇帝饶他们不死已经够厚道了,都到这田地居然还想搞鬼,实在是死性不改。
“老爷的意思是,既然小姐人还在邹府……”沐荣的声音低了下去,左右看了一眼,似是提防隔墙有耳,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包药递了过去,说:“这是出自颖川沐门的独门毒药。”
“颖川沐门?”压下惧怕,江初香抖着手接过那包毒药。
“小姐有所不知,属下来自颖川沐家,那乃是天下知名的炼毒世家。”
江初香瞪大了眼,指尖抖得更厉害。想不到江丰身边还拢络了这样厉害的角色,难怪连皇帝都这么顾忌江家。
“这毒药只要融进了汤水里,气味就会与汤水融为一体,绝对闻不出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取人性命。”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她明知故问,就是为了确认沐荣等人的意图。
“小姐明白属下的意思。”沐荣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可是现在邹定睿视我如蛇蝎,要是我找不到机会下手呢?”她努力保持镇定的反问。
“小姐放心,十五日之后如果邹定睿未死,那时候属下自会再想法子。”
“什么法子?”她忍住颤抖想问出更多消息。
“这些事情就不劳小姐费神了。”
不料沐荣会如此小心,连她都不透露。江初香脑筋动得快,立刻换个方式问:“万一我下手的时候不慎事迹败露,届时该如何脱身?又或者该去哪里找你?”
似早有准备,沐荣立即回道:“属下与忠心追随老爷的部属们,目前都在石大人帮忙下安置在柳花江码头。”
“石大人?”想不到朝中竟然还有江家的余党,这可是大消息。
“小姐不认识不要紧,只要出了事便来柳花江码头找属下,属下等人一定力保小姐的性命安全。”沐荣的口风极紧,没打算说明石大人的身份。
担心再问下去沐荣恐会起疑心,江初香只好就此打住,点了点头。
“那属下走了,请小姐万事小心,务必珍重玉体。”
江初香敷衍了两声,目送沐荣施展了得的轻功,出了门口一晃眼就不见人影。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这里只剩下她一人后,她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纤手猛拍着胸口,宛如劫后余生。
不行,她一定要警告邹定睿,让他提防这些江家余党。
思及此,她立刻下了软炕更衣,没多想就捏着那包毒药奔出南园。
云朗居那头守卫森严,即便是大半夜,廊上还是灯火通明,江初香怕惊动了人,所以先到下人房找春荷,换上跟春荷借来的丫鬟服,一路低头来到云朗居。
“是谁?”
江初香用眼角看去,发现今晚守门的是邹定睿最倚重的添旺,心中不免一惊。
添旺一向忠心,做事又谨慎小心,她能瞒混过去吗?
“我是花锦,夫人吩咐我送参汤过来。”她努力低着头,捧着托盘的手抖了抖,做足了丫鬟胆小的模样。
虽然灯火通明,但到底是深夜了,不足的光线给了她几分掩护,相信只要不走近细看,添旺不可能发现。
“我怎么没听说夫人会派你送汤过来?”添旺多疑的问。
“夫人睡下的时候吩咐的,是听说近来世子爷为了缉拿江家余党一事,夜里还在苦思对策,就怕伤神,所以要我从今晚开始替世子爷送参汤。”
在春荷的建议之下,她扮成了周氏房里的花锦,假意替周氏送参汤,一来是春荷说她的身形与嗓音与花锦相近,二来花锦是周氏重用的丫鬟,扮成她来送参汤比较不会招人起疑。
“进去吧记得小点声,少爷已经歇下了,别吵着了少爷。”
果然一听江初香说是将军夫人吩咐的,再加上她还说了缉拿余党这事,添旺放下了戒备,终是放行。
江初香顺利进到邹定睿的房间,外间只留了一盏灯,她轻手轻脚的放下参汤,稍作歇息喘口气,才刚将憋在胸中的那口气顺过来,立刻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谁?”
她站在外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深夜,想来邹定睿已经歇下,这时候应该是衣衫不整……脑中浮现美男慵懒卧榻的画面,她整张小脸火辣辣的红了。
啊啊,她在想什么,真是太不正经了!
第4章(2)
就在江初香轻刮了自己两个耳光,要自己别胡思乱想之际,就见邹定睿仅着一件单薄的白丝中衣走了出来,如墨黑发散在身后,原就俊美的脸孔因为此时的慵懒更添一股蛊惑人心的妖魅。
她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在胸口怦怦直跳,就这么看懵了。
“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邹定睿走到她面前,嘴角上挑,目光戏谑。
对于判若两人的她,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究竟该拿她怎么办,索性暂时将她摆在身边就近观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乔装成丫鬟夜探他房间。
“这么晚了,你特地打扮成丫鬟的模样,骗过外头的人来到我房里,莫非是想……”他的声音巧妙的停住,意有所指的眼神更在她涨红的脸上流连,那双美若宝玉的黑瞳用着男人对女人才有的深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面色羞红,一颗心都提到嗓子口,紧张得快喘不过气,一方面是无法招架他暧昧的暗示,一方面也是担心他真想歪了。
“你、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没想到他忽然往前靠近,她霎时深吸了一口大气,下意识的往后退。
结果一进一退之下,她被逼到花几边的屏风,整张背抵上冰冷的玉屏风,那张俊美的脸就在方寸之间,一双黑幽幽的眼瞳盯住了她。
“我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大半夜的乔装混进我房里,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说着,高出她整整一颗头的他俯下身,一只手定住她的肩膀。
她整个人一僵,两眼发直,动也不动的呆望着他。
原本只是想试探她的意图,没想到她竟然吓呆了,见状,邹定睿心中的质疑淡了些,忍俊不住的笑出声。
这一笑倒是化解了江初香的局促。她眨了眨眼,见他眼带促狭,笑里全是戏谑才晓得自己被戏弄了,当场困窘得想挖洞将自己埋了。
“好了,看你浑身硬邦邦的像块木头似的,应该不是来勾引男人的。”
“我、我本来就不是来勾引你的!”
邹定睿笑着瞟了她一眼,看她脸色娇羞,高举着粉拳抗议,心中不禁一软。
眼前这女人既单纯又可爱,很多时候他差一点就要忘记过去的她有多么惹人讨厌。
“那你特地打扮成这模样混进我房里是为了什么?”他侧过脸,瞟了身后黄梨木桌上的参汤一眼,勾唇道:“别跟我说你大费周章的乔装成丫鬟,就只为了送这碗参汤过来。”
“当然不是。”她赶紧摇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说,非要在大半夜闯进我房里?”他语带嘲讽的垂下眼看她,明显不信她的话。
见她紧张得抿了抿水嫩的唇,他嘴角微勾,他发现这似乎是她的习惯性小动作,不是咬唇便是抿唇。
望着那两片淡粉如花的唇瓣,他不禁回想先前吻住它们的触感,那柔软的滋味,花香似的甜味,教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