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他方才挺正常的,不像疯了。」君傲天摇摇头。
「他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女儿与他一路走来,他一下子要杀女儿,一下子又对女儿百般好,若有人说他没疯,女儿可不信。」她故意这样说,就是要降低父亲对练绝的戒心,至于练绝所受的伤,更是隐而不说,以免父亲乘机戕害他。
「那你祖师爷爷的武功秘笈呢?你可知道他藏在哪儿?」君傲天心心念念的终究是始终拿不到手的武功秘笈。
「女儿还没机会查探他将秘笈藏在何处。」君若兮摇摇头。
「是吗?这一路练绝可有说要带你上哪儿?」君傲天遗憾的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想到明日他们将一同回君家庄,他就不信这一路会找不到武功秘笈,反正练绝在他手中,可以任自己揉捏,他定会用尽任何法子逼练绝交出武功秘笈。
「他想要带女儿到『龙渊山庄』去找仇释剑,应是想靠仇释剑助他退敌。」幸好这里离「龙渊山庄」很近,得以不让她爹有所怀疑。
君若兮屏气凝神盯着父亲看,见父亲眼底流露出残酷的光芒,即知父亲将不择手段,非要从练绝手中得到武功秘笈不可,她心里突地发寒,忧虑练绝逃不过这一劫。
「我还听说先前那一批人围杀练绝时,突然有一名蒙面黑衣人杀出,助练绝一臂之力,你可晓得那人是谁?」
「女儿不晓得,也没能和那人正面碰上,不然就可以知道是谁出手搭救了。」君若兮镇定地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究竟是谁坏了我的好事?就差那么一点!」君傲天右手紧握成拳,用力捶了下桌子,忿忿道。
「练绝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雷刹托,一个是仇释剑,兴许是这两个猪朋狗友出手搭救吧!」她故意在父亲面前摆出对他们的轻蔑与不屑,不让父亲看穿心思,进而猜想到出手相救的人是她。
「不!不会是这两人,听说出手的人蒙了面,特意不让人看清长相……我怀疑有人背叛了我!」若让他查出是谁,定教那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倘若真有人背叛了爹,一定要仔细追查才行。」她的声音充满冷意,一副准备替父亲除去背叛者的残酷模样。
「我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嗯,至于取得武林秘笈一事,女儿认为该由女儿出马再次亲近练绝。」她忽尔提议。
「你不担心他对你再痛下杀手?」君傲天挑眉。
「为了成就爹的大事,女儿一点都不怕,何况眼下有爹在,练绝多少会有所顾忌,不敢伤了女儿。」君若兮的双眸充满野心,说服父亲。
「你不也说他时而疯狂、时而清醒,谁晓得他下一刻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君傲天本来就打算让若兮再次亲近练绝,好先行套出话来,现下听她主动提及,很是高兴,不过还是摆出关心女儿的姿态来。
「爹不用担心,女儿认为美人计不管是对疯狂的人或是清醒的人,应当都很有效。」她绽露出充满算计的笑容。
「说得好!去吧!」君傲天一点都不在乎女儿口中的美人计究竟得做多少牺牲,只要能顺利拿到武功秘笈即可。
「那女儿先告退了。」
君傲天颔首,目送女儿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唤来守在外头的于庆益。
「师父有何吩咐?」
「你跟过去看看,仔细听若兮和练绝在说什么,若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回来通报,记住!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说到底,生性多疑的君傲天对女儿还是放心不下,总要有人亲眼看过,告诉他若兮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才能放心。
「是。」于庆益领命后,马上跟在君若兮后头一探究竟。
★★★
君若兮走过客栈走廊,来到练绝房门前,举手轻敲。
「练师兄,你睡了吗?」君若兮对已灭了烛火的房间唤道。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练绝躺在床上,满腹疑问使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听见她的声音,猛地翻身坐起。
「我有话想要对练师兄说,开门好吗?」
练绝没有拒绝,她是唯一能解开疑惑的人,于是下了床,打开门扉。
门一打开,君若兮便不怕惹来闲言闲语地步入他房内,练绝掩上门扉,点上烛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话才问完,他耳尖听见外头传来细微声响,眉一拧,隔墙有耳!
「若兮明白,五年前的事始终让练师兄怀恨在心,全都是若兮的错,希望练师兄能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要再和若兮计较。」君若兮太明白爹的脾性,一定不放心任她在四下无人时和练绝接触而派人尾随在后,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且被派来的人定也是最近颇受她爹重用的于庆益。
君若兮故意旧事重提,表现出要与练绝化干戈为玉帛的模样,希冀练绝能明了她的用意,不要说穿两人早谈论过此事,且他已表明不再在乎。
于庆益怕里头的烛光会将自己躲在外头的身影照出而藏身暗处,屏气凝神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就为了说这些而来?」练绝挑挑眉,心知她说这些话全是为了给外头的人听,果然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胡乱揣测,有他所不知的事正在发生。
「没错,我不想五年前的事被我爹知晓,如果他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失望,练师兄,咱们曾经相爱一场,你不会狠心不理会我的恳求是不?」她靠近他,牵起他的手,在掌心写字。
此地不宜久留,今夜速速离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轻易原谅你?」练绝读出她在掌心上所写的字句,眉心攒得更紧了,反手拉住君若兮,想要带她一起走。
「因为你心里还是有我,不然早就杀了若兮是不?」温热的大掌拉住她,竟教她泫然欲泣,猛地涌起想与他一道离开的渴望。
偏偏她走不得,一旦跟练绝一起离开,爹就会知道她的背叛,震怒之下会追他们追得更紧。何况他有伤在身,双方真要打起来,爹肯定会针对弱点予以痛击,且自己也受了伤,行动不便,只会成为他的包袱拖累他罢了。假如她留下来,还可以误导爹往错误的方向追缉……
她若要他安全活着,就不能一起走。
关外青翠的草原,辽阔的大地,她是无缘见到了。
君若兮强忍住感伤,扬着轻浅的微笑对他摇摇头。
「我心里还有没有你,不是你说了算。」既然君若兮认定此地不宜久留,为什么不与他走?或者该说,她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所以才会要他今夜离去,究竟是谁想要对自己不利?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君傲天那张和善可亲的脸庞,再想到今天若兮见到她父亲时不该有的紧张与畏惧,她的表现与说的话皆不像是怕被君傲天知道她曾出手杀他,且还不想让君傲天知道是她出手助他脱困,为什么?
假如君傲天真如自己所说的担心他的安危,赶来救他脱险,那么若兮将事情经过说出,定会得到君傲天的赞许,可她却不肯说,令他不得不从她不经意透露出的种种迹象猜测,君傲天此番前来对他不怀好意。
「练师兄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可知你冷漠的言语、无情的眼眸教我多伤心。」她刻意让躲在外头的于庆益听见她的苦苦哀求。
君若兮想要缩回手,他却紧抓不放,她改以口形无声告诉他:放开我。
「你也会伤心?」练绝冷哼一声,也以口形无声地告诉她:我不放!
「我当然会,练师兄你一定不晓得当我出手伤了你时,整颗心都碎了。」望着他灼热的眼眸,君若兮凄然道出当时的心情,不过他一定不会当真,铁定会认为她是刻意说给躲在外头的于庆益听。
不过她就是不想让练绝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就是要他以为当年的她完全不在乎他,甚至残酷地想要他的命,如此现在才会愿意舍下她离开。
听我说,今晚你一定要趁着没人发现时离开。至于我,我没有你会过得更好,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一块儿走。君若兮努力说服他离开。
「心碎是吗?」练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心彷佛遭烈火灼烧,剧痛难耐。
我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我,就算要走,我也绝对不能单独离去。
练绝担心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自己心心念念深爱的女人就算拔剑相向,就算出手杀他,他也无法将她自心头割舍,她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外头的于庆益强忍着不打哈欠,他听到这里,发现君若兮不断说服练绝相信她的爱,练绝则抱持着怀疑,整段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很想回房休息,可怕师父会责怪他没有全部听完,只好强忍着睡意,继续听下去。
你爹他要对我出手吗?练绝定定看着她,直捣核心。
君若兮全身一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出来,她左右为难,既不愿说出爹的野心与渴望,又担心他不知情会被爹所骗,最后死于非命……
她想了良久,终于困难地做出决定:你……别信我爹。
果然有问题的人是君傲天,练绝沉默地看着她,若兮这么说就表示想维护他,教他看见了深藏其中的真心,情绪激动地将佳人用力拥入怀中。
第5章(2)
于庆益突然没听到交谈的声音,疑惑地伸长脖子,冒着被房内的人发现的危险,偷偷觑看房内究竟发生何事,这一看,即见两人紧紧相拥。他无声扬唇一笑,练绝毕竟是男人,终究无法抗拒像君若兮这么美的女人。
君若兮不过三言两语,或许再加几滴眼泪就说服练绝相信她的真心,于庆益不得不说,自己挺佩服她的。
「练师兄,不要讨厌我……」君若兮倚在练绝怀中,悄悄探出双臂搂住他的腰杆,这是她最后一次拥抱他,过了今夜,两人将不再相见。
「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练绝爱怜啄吻她的发心。
君若兮抬头仰望眼前窃取芳心的伟岸男子,心,揉和了痛楚与凄楚,可旋即便摒弃,她自小就听令父亲行事,杀害过不少人,早就没心没肺,要将练绝自心头割舍下并不难,她做得到的!一定可以!
澄亮的眼瞳闪烁世间最眩目迷人的爱意,练绝无法克制满腔对她的渴望,低吼一声,狂猛攫住她的唇。
唇舌火热交缠,充满热情与绝望。
相拥亲吻的两人步履凌乱,撞到了桌子,双双倒卧在床上,练绝唯恐纤弱有伤在身的若兮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于是翻身充当她的肉垫,让她安稳地落在自个儿怀中,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大掌固定她的头,痴狂索吻。
君若兮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深深陷入他所布下的情欲魔障中。
于庆益亲眼见他们两人火热交缠的身影映在窗扉,又听见木桌遭受撞击及人体跌落在床榻上的声响,再蠢也知道现下房内的两人在做什么事,他胀红了脸,自认没有必要再继续听下去,于是转身去向师父禀报所听所闻。
贪婪的大掌火热抚弄身下雪白娇躯,薄唇啄吻过她敏感的部位,气息紊乱,血脉贲张。
君若兮抓着他的发,任由他的唇、他的指在身上引燃火苗,贝齿咬着唇瓣,抑制将要脱口而出的娇吟。
美眸布满激情,看着俯在身上同样被情欲醺晕的男子,她极力抓住最后一线理智,敏锐察觉到外头已没人窃听,吐气如兰地偏头躲过要再次落在唇上的热吻。
「怎么了?」她的拒绝使情欲高涨的练绝一怔,低哑着声问。
「你该走了。」她娇喘吁吁,酡红着脸低道。
「我不怕你爹。」敏锐察觉到外头已没人窃听,他放心地说道。
「我没说你怕,只是你有伤在身,与其栽在我爹手里,不如先行退开。」她不要他在不该固执时坚持己见。
「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她的担忧显而易见,让他不再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你说呢?」君若兮亲吻了下他的喉头,不愿正面回答。
「跟我一块儿走。」他拉起她的小手,移到唇边,印下一吻要求。
「我要留下来。」她摇头拒绝,天知道她得发挥多大的自制力,才有办法克制自己不跟他走。
「为什么?」她心里明明有他,为何不愿与他远走高飞?
「你心知肚明我若跟你走,只能过着遭人追杀的日子,我不想那么辛苦,我生来就要享受荣华富贵,苦日子不适合我。」她必须留下来为他断后。
「你是说真的?」练绝仔细看着她的表情,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她所说的话常常真中带假、假中带真,很难让人分辨何为真心。
其实他也不忍心让她过着遭人追杀,时刻不安稳的日子,他想要若兮感到快乐自在,而非痛苦绝望,到底他该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
带她走?不带她走?
「当然,你一个人走吧。」她的十指恋恋不舍地缠着他的发,内心不断遗憾叹息,可唇角却噙着微笑说服他相信。
「为何你爹要对付我?」他左思右想依然想不透,假如君傲天认定他会危害江湖,为何不直接出手,反而要诱骗他到君家庄,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时间太过短暂,一时半刻没办法好好说明,不如你先走,一年后的今日,我会去找你,然后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她直视着他的眼流利撒谎,谁晓得一年后的今日,她会身在何方,是否会继续四处替父亲铲除敌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去找他,为了他的安全,为了不使父亲起疑,她宁可一辈子都不和他见面。
「一年后我会身在何方连自己都不晓得,你要如何找我?」他反问,执意不肯放手。
「我终究会有自己的法子,不然这次怎么能知道你人在哪儿,是不?」她甜甜一笑。
「我不能撇下你。」他终究无法一个人一走了之,若是如此,他将会尝尽椎心之痛,她怎能不懂!
「不是你撇下我,是我撇下你。」她纠正他的错误。
「你要我走,难道不怕你爹知道了会责怪你?所以若要我离开,你得跟我一道走才行。」他极力说服她。
「别忘了,我是我爹的掌上明珠,一来他不会知道是我要你走,二来他若知情顶多骂个几句,我根本就不会有事。况且如果我跟你走了,我爹肯定不会原谅我,你不会想要我们父女俩因此反目成仇,害我有家归不得吧?」唯有自己心知肚明,父亲对她的喜爱,绝对远远不及对武功秘笈的渴望,假如让父亲知道自己背地里帮着练绝,肯定不会轻易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