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手一捞,捞回意图潜逃的小女人。「我记得有人笃定罗家千金将是我的妻子,还一脸困惑地直嘀咕『嫁错了,不是大哥』?」
「你偷听我讲话?!」她霎时脸色刷白,胸口隐隐泛出一阵一阵的痛意。
真的人不能随便说谎,会有报应,瞧,她才刚徉装旧疾发作,随即就应验了。他得意地笑道?.「你不晓得我耳力特别灵敏吗?下回自言自语时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听到了多少?」她面容一凛,谨慎地套话。
他阵光一闪,双目敛下。「小雅,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闻言,她骤地面无血色,重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发征再发征,她除了装傻无法反应。
「听清楚了,小雅,我不会放手,从你踏进井府那一刻起,你就是属于我的,童养媳也好,不受婆婆喜爱的小媳妇也罢,今生今世你只能嫁我为妻,我们是到死都纠缠的藤与树,生死不离。」
「向云哥哥……」陆清雅动容地红了眼眶,眼中满是令人心怜的清泪,她知道他说的是一首山歌,当中有执着不侮的情意——
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即见树缠藤。
藤死树生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
井向云轻柔地摸着她的小脸。「不就是个小不点嘛,瘦瘦小小一点也不起眼,我一只胳臂就快有你腰粗,刚开始心想,这没我胸膛高的丑丫头居然是我的童养媳,大娘这玩笑开大了,我是井府二少爷,怎能娶个小丫头当娘子,我绝对要给她好看,让她哭着跑回家……
「可是那一双黑矛断留的阵子多亮呀!看在她全身瘦巴巴的只有眼睛能见人,我勉强留下来当玩物,让平淡的日子多点乐趣……」
他边说边露出苦笑,谁知退了一步便是无底深渊,他让一次就被她吃定了,矮不隆咚的小丫头逐渐学会对他颐指气使,少给她一点好处,她就用绣花鞋砸他脑门,活似他欠了她许多一样。
「……小雅,我爱你,不知在何时,我对你的感觉变质了,越来越在意你,越来越喜欢逗你。看见你笑,我心里就扑通扑通地乱跳;瞧见你肇眉,我的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喘息都会痛;你发怒时,我只想一动也不动地任你捶打发泄,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让人一听便知晓他情深几许,「面对这样的我,你还想要离开,小雅,你的良心何在?」
他的话使她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说:「你……你根本不是诉衷情,而是威胁……井、井向云,你是不折不扣的恶霸,还我银子来……」
呜……她太早感动了,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黑心霸王,爱她就不许她自由,还吞了她辛苦攒多年的钱。
他皮笑肉不笑地以两指拉起她脸颊。「认命吧,陆清雅,你这辈子注定和我绑在一起了,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满,「死也要拉你陪葬」转眼间像是一句讽刺,嘲笑着井向云的自大,妄想以一己之力与天搏斗,结果老天爷还是摆了他一道,教他措手不及,无法力挽狂澜。
第8章(2)
十月二十七日丑时,无月、星稀,停泊在码头的「庆丰号」一如往常平静,船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远处几盏渔家灯火映照着水面。
然而尽管提前预防,事件还是发生了,只是不是防守严密的「庆丰号」,而是老旧的渔船「锦祥号」。
那一夜,火把照得船上亮如白昼,官兵们涌上停在岸边的船只,一包包用麻布袋装着的私盐被扔上岸,足足有上万斤,转手利润惊人。
幸好早有准备的井向云事先布了暗哨,慎查来往的货物,一有北国的物品立即销毁,私底下拦了好几批火药和兵器以及北国兵士的军服。
只有私盐,依旧难以防堵,因为井府本是盐商大户,每年经手的盐货不计其数,几乎每艘货船上多少会载运百来包,好供应给各地的盐贩。
既然事情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井向云也不罗唆,直接就找上有官家背景的嫂子谈判,不料结果却令他大为不满——
「为什么非要她离开?她是井府的人、我二房的媳妇,就算是你也不能强迫她离开,她的去留由我决定。」他态度冷硬,不容人打心上人的主意。
看着满脸怒色的小叔,罗云瑶朱唇微扬。「不走也成,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这事不用看我的面子了,尽管秉公处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插手。」
袖手旁观也别有另一种乐趣,看着那些曾让她难堪不已的人怒不可遏,忍气吞声地向她低头,苦苦哀求她高抬贵手,实在大快人心。
虽然井向云的姿态一样高傲,但她至少有了能和他谈条件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私盐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无关,何苦扯上她?你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四分五裂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无法苟同的问。这么做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拆散井家平白便宜了外人。
她得意地笑着,清脆的笑声如银铃,「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容不得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每见她一回,我心里就不舒坦一回,只想着怎么把她撕成碎片。」她发狠的直言。
她得不到的男人,也绝不让别人得到,尤其是那个从不把她当一回事的童养媳,她定要让对方尝到失去的痛苦,从此无依无靠有胆的话,就继续旁若无人的浓情密意,蜜里调油浓得化不开好了,她要他们再也笑不出来,泪眼相对的生生分离,天涯海角各一方。
「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你别太过火了,要适可而止。」他暗示她做人不要太绝,山水有相逢,她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小心哪天换她来求他。
「二爷在指自己吗?求人时语气可要放软,别一味的蛮横,吓着了我,我可是什么忙都不会帮。」意思是只要他顺着她,一切有得商量,以她官家小姐的出身,身后又有县太爷亲爹当靠山,这一生注定是富贵命,谁有能耐折了她的腰,让她落魄流离?
「别忘了大哥同样牵连在内,他有事,你也不会好过,我们整个井府都会被拖累。」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她难道不知?
「那又如何?有我在,我爹不会动他,倒是二爷要想清楚,现在羁押在牢里的可是你亲爹,你还想不想他出来?」现在是他得看她脸色行事,一切她说了算。
私盐一事不算重罪,但说轻也不轻,若是有人执意往上报,取消官盐盐令事小,严重点没收家产,发配边关充当劳役。
井府的船被搜出私盐算是人赃俱获,即使己收了贿银,潜官也不能不办理,但看在井府大公子是县太爷女婿的分上,目前仅收押船上的相关人员和当家主事的井老爷。
而井向云由于被大房放逐大半年,手上早无权无势也不管事,「游手好闲」众所皆知,因此官府没拿他问罪,认为他并未涉及私盐的买卖。
「你居然拿老人家的安危来威胁我?这是身为人媳该有的态度吗?」他黑眸不悦地瞪向她,公婆也是爹娘,岂可怠慢。
她美目一睐,桃花般的容颜绽出笑借。「比起你,我还差得远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连亲爹也不顾,宁愿眼看他吃苦受罪。」
「你……大哥,你不说句话吗?就由着大嫂胡闹?」井向云看向一旁久未出声的兄长,身为丈夫,他好歹该出面制止妻子挟怨报复。
井向天神情微征,在弟弟一声叫唤下这才回过神,「云瑶,别为难清雅妹妹了,她九岁就入井府,比你还早,已是咱们府里的一分子。一家人别太计较,顶多我让她以后避着你,不让你瞧见不就得了?」妻子存的什么心思他岂会不明白?无非是嫉妒,想把人赶走好一举泄愤。
「别清雅妹妹叫得满口甜,你心里想的可不是只当她是妹妹。你们兄弟俩全是一个样,中了她的毒,所以一个个舍不下她,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越说越气,怒视被井向云护在身后不曾开口的小女人。
她妒嫉她。
「说什么胡话?那是二房的小媳妇,我疼她是因为她乖巧又嘴甜,自个行为失当就当别人也跟你一样,你真是……」井向天给妻子留了颜面,没把话说全。
「真是什么?有胆就把锅子都掀了呀!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品性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眼看两夫妻就要互揭疮疤,抖出教人蒙羞的丑事,本不作声的二夫人柳眉横竖,重重一哼。
「不要吵了,我作主让清雅离开,让帐房拿一百两给她,别教外人说我们井府亏待人家,这些银子够她生活了。」没绝人后路,她仁至义尽了。
「娘……」井向云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娘亲竟然附和这可笑至极的要求。
「你爹不重要吗?事到如今要顾全大局,现在人扣在县衙大牢,咱们还得仰赖云瑶说情,也别以为人放出来了就没事,贩卖私盐的烂摊子,有得你们收拾了。」二夫人语气有些感概,用尽心思寻来的媳妇最后成了大房的,光想都呕。
「可是……」感觉身侧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井向云话到嘴边苦涩的又吞下去。
「我愿意离开,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苦恼,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请大家放心。」陆清雅站出来道。明明就要如愿了,为何她想到要离开井府会一阵鼻酸、眼眠发热,心像塌了一角,空荡荡的没有归依?
「小雅!」
「清雅妹妹……」
井家两兄弟同为她的决定感到不悦,她己是井府人,怎能说走就走?那他们两位爷儿算什么?连个小女人也护不住!
「你们谁都不许再多说一句,既然她肯走,那是再好不过,兄弟俩准备准备,备礼到县衙一趟,就算是亲家,礼数也要周全。」二夫人冷眼瞄了罗云瑶一眼,心底埋怨这大房媳妇好狠的心,连自个公公也不救。
在这场合大夫人竟没出现,是因为见井老爷被捉进牢里而病倒,但本该亲侍汤药的媳妇一个也不在榻前,儿子又为私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人尽孝的她越想越落寞,病情因此加重,最后连床也下不了。
趁此机会,二夫人就出现了,既然丈夫和大房夫人不能主事,她是唯一的长辈,说什么也要抢些权力回到手中,不能让大房把井府的一切全霸着。
她心想大房媳妇终究年轻,斗不过她,只要她在这时候多加把劲,把丈夫的心拉到身边,何需担忧大权不来,二房没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等等,二爷忘了一件事。」罗云瑶再度出声,他们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吗?一口怨气她还没讨回来呢!
「怎么?是不是想连我也一并逐出家门才称心如意?」井向云沉着脸,语气很冲。
「休书。」她樱唇轻吐,嗓音柔得似水,话语却很狠毒。
「什么?」他倏地回头,两眼怒火迸烧。
「写了休书,她就不是二爷的人了,日后在外头犯了事也与井府无关,出了咱们这扇门,今后就形同陌路,死活自理。」想要藕断丝连?有她在,不可能。
「你……好,罗云瑶,你果然够狠,赶尽杀绝不手软,我佩服你。」今日你对小雅的狠绝,来日我必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二爷不用横眉竖眼的瞪我,做大嫂的当然要体恤小叔你,瞧我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全给你备好了,就在这案头上写吧,早点解脱,你也好另觅良缘。」不看着他们和离,罗云瑶怎么也不甘心。
白纸一摊开,墨汁滴落了三、两滴,井向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笔。他眼眸酸涩地要亲自休离深爱多年的小妻子,眸中盈盈闪动的波光,有流不出的男儿泪。
他写得艰辛而缓慢,一笔一划皆是血泪,但是写得再慢,还是有到底的一刻,落款人的名字轻轻落下,墨色淡如水,三字「井向云」。「我送你,小雅。」
后来这一送,送了整整一天,从陆清雅打包行李、从挽花居到井府大门口,两人走得极慢,一路还拖了几口重得要命的铁盒。
「你不要再送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不会有事。」井府呀……她终于要跨出这门槛了。陆清雅在心中叹息。
「你闭嘴,听我说。城北的大宅院你知道的,先去那里落脚,等我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接你。不许给我想旁的心思,听见没?」井向云吩咐,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一次的别离就够他受了。
她忽地心口发酸,忍住匣胭说道:「我想做个小生意先安顿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银子够用吗?不够的话再跟我拿。不用替我省钱,我可是钱多多二爷,绝对养得起你。」她走得太匆忙了,要不是罗云瑶的丫囊一直在他们身后监看,他一定会多塞些银两给她。
陆清雅笑着抹了抹眼泪,故作坚强地放开他的手。「别忘了你的私章全在我这儿,我要是缺钱就到银号提你的钱。」
「好,要多少随你取,只要不委屈了你。你……要想我……」井向云声音哑了,想说的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却是一言难尽。
一句相思,万般惆怅,情丝万缕,抵不上一眼相望。
第9章(1)
「……」无语。
「……」还是无语。
井向云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把瞪得如牛铃般大的眼珠子收回去,努力平息内心的震撼和愤怒,试着别把某人纤细的雪颈给扭断。他又惊又怒,最后剩下无言以对,怎么也想不到会面对这么大的「惊喜」。「……这就是你说的小生意?」他仰起头,往后再仰,还是看不到「店面」的全景,这[小生意」可大了。
「呢,是小生意没错……」陆清雅心虚的低下头,和井府遍及各地的商号一比,真的是微不足道嘛。
「你出府前不是说小的摊位几张桌子,卖些温饱肚子的家常小莱,三、五个铜板也能赚得开心?!」为什么现在看到后他只有被雷劈中的感觉,头晕目眩?
「那个……不小心做大了,我也不是有意的,刚好时机对了就……」其实她刚开始也很挣扎,偷偷摸摸地做就J旧熟人瞧见,幸好收银子倒是收得眉开眼笑,真的只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害她一时心变贪了,最后也舍不得收手。
「陆清雅,谁问你这个?你再给我睁眼说瞎话试试!你什么生意不去做,偏做这……你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井向云快气疯了,只差没有吐口血出来以表抗议。
陆清雅小心地安抚他的怒气,头上凤凰金钗点珠缀宝石银瞥,亮得扎眼。「行行出状元,每个行业都要有人做,我不过稍微离经叛道了一点点,犯不着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