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门扣上衬衫钮扣时,就想到她在办公室帮他缝钮扣的情景,中午午餐水果出现香蕉时,就想到他吃完“香蕉巧克力布丁塔”,大大赞许她放了一堆香蕉的满意笑容;傍晚下班搭电梯时,更是不断想起他老爱跟她挤同一台电梯,两者放在_起相比,她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林采花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天啊,她这个蠢蛋、白痴、猪头,到底在耍什么笨?
连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也分不清楚,还要等到他从她身边离开了才醒悟,真是笨蛋、笨蛋、大笨蛋!
想起杜相明被她拒绝之后的受伤眼神,一抹强烈的不安笼罩她的心头。
完了,他会不会从此都不理她了?
她双手抱头,很想灭了自己!
看见林采花愀然变色的小脸,温柏钧欣慰点头。
很好,这个迟钝的女人总算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不枉他这般劳心劳力开解,大掌拉过她的小手,将那张双人餐券塞进她手里。
第5章(2)
“经理,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吃晚餐!”
林采花像是被火烫到一般,快速将餐券还给温柏钧,再次坚定拒绝,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这张餐券给你拿去跟你真正喜欢的人一起共进晚餐。”
他顿了一下,莫测高深地一笑。“相信你现在应该非常清楚,那个人是谁了吧!”
温柏钧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林采花一楞,抬头却见他微笑朝她眨了眨眼,她顿时领悟过来,刚才经理是故意测试她,逼她正视自己的感情,想必他也很清楚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只有她这个笨蛋傻傻看不清……
“经理,谢谢你……”她呐呐道谢。
“不客气!”反正他也不喜欢法国菜。
望着温柏钧和煦的笑容,林采花却心慌意乱,她曾经那样无情地拒绝杜相明,现在跑去找他道歉,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原谅?
“经理,请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做了一件让他很生气的事情,他不肯答应跟我一起去吃晚餐怎么办?”她惴惴不安。
“没关系。”温柏钧一副老神在在。
“反正这张餐券的使用期限到年底,一次他不答应,你就再约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直约到他气消答应为止,除非你觉得他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自己先放弃了,那就另当别论喽!”
“我不会放弃!”林采花眼神坚定,双手用力握拳。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是她愚蠢得分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不但把事情搞成如此糟糕的局面,还伤害了杜相明,所以就算她会被他冷脸相向,甚至臭骂一顿,她都必须去找他道歉,并且把话说清楚。
因为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他,尽管知道两人家世根本不适合,她还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不想他。
这八天见不到他,她整个人像是失了魂般焦虑不已,后悔、愧疚、难过、不舍、种种复杂的情绪不断在心底翻搅,对他的想念远远胜过对两人的家世差距的疑虑。
倘若她这时依循着理智放弃了他,或许未来她依然可以另外找一个跟她门当户对的老实男人共组梦想中的幸福小家庭,一辈子无风无雨安稳地度过。
但是她一定会非常非常遗憾,和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就此错过……
只是……不知道现在去找他,还来不来得及将一切错误修正?
握紧手中的餐券,她心乱如麻,一点把握都没有。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响起。
傍晚下班时间,林采花穿着上班时的衬衫窄裙,手里抓着温柏钧给她的餐券,站在观宇科技大楼停车场内一辆黑色轿车旁边,一双大眼眼巴巴地望向远处电梯门口,期盼下一秒就能够见到心里想见的那个人。
不过她真不应该穿窄裙来的,这里的蚊子多到爆炸,尽管她已经拚命拍打挥赶,并且不断变换双腿动作闪避蚊子的叮咬,一双美腿还是中了不少袭击,被叮成了红豆冰。
稍早在温柏钧的点醒之下,她厘清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下班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停车场,找到杜相明的黑色轿车,守在车旁等他,八天不见,她的思念已经满到几乎快要爆炸,想到等一下就能见到他,她既期待又紧张,手心不断冒汗。
等一下见到他时要跟他说些什么?他会不会不肯理她?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这些问题不断在她脑中回荡,教她焦虑难安,心神不宁,既想快点见到杜相明,又怕他不高兴。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以往总是七点左右就下班的杜相明,今天却拖到快要八点还不见人影,林采花愈等愈是心焦,加上可恶的蚊子怎么打都打不完,每分每秒都令她煎熬不已。
就当她打死第十三只蚊子时,远处的电梯门扇终于开启,高头大马,神色严峻的杜相明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走了出来,她小脸绽现喜色,快速小跑步奔了过去。
“总、总裁——”
太好了,八天不见,她总算见到他了,他好像比记忆中变帅许多,原本凶残的脸庞变得极为性格有型,就连虎背熊腰的高大身材也变得极有男子气概,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头小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深深为他着迷。
噢,她之前脑袋是被水泥糊住了吗?怎会蠢得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他!
杜相明原本边走边在脑中思索一些公事,听见林采花雀跃的呼唤,他惊讶抬
头,瞧见多日不见的她巧笑倩兮地朝他奔来,心里顿时涌上一丝欣喜,旋即又想到那天在宜兰,她极力与他撇清关系的坚决态度,心中那簇小小火花又瞬间熄灭,脸色也沉了下来。
“林小姐,有事吗?”他面无表情,毫无温度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呜,好冷漠,林采花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猪头造成的,怪不得他,只希望他还肯接受她的道歉,让她有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总裁,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您谈谈……”她支支吾吾地开口。
“公事还是私事?”
“呃……”她双颊羞红。“私事……”
“私事?”杜相明扬高语调,眉头也高高挑起。
“林小姐,我想我们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应该没有什么私事好谈吧?”
听见他用她当初拒绝的话把她堵得死死的,林采花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对不起,我……我……”她亟欲跟他说明自己的心意,说她搞错了,她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温柏钧,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怕他不肯接受她的道歉,心里又慌又惧,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语气不太耐烦。
被他这么一催,她吓了一跳,没有多想就豁出去地大喊。“我喜欢你!”
呼,终于说出口了,她正打算松一口气,抬头却悲惨地发现他脸色沉下,嘴角紧抿,似乎因为她这句话而生气了。
“林小姐,你下班守在这里堵我,就只为了要跟我说这句?”
“还有,我这里有一张法式餐厅的双人餐券,我想约你一起去吃晚餐……”
迎着他冰冷的注视,她硬着头皮开口,毕竟这是她今天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抱歉,我没空!”
杜相明冷冷拒绝,越过她的身旁,拿出汽车钥匙按钮开锁。
意识到他就要离开,打击不小的林采花赶忙压抑下低落的情绪,小手拉住他的手臂,急慌慌地追问。“你还在生气吗?”
察觉她柔软小手抓住他的手臂,杜相明一僵,冷冷地回头,眼中没有往日的热情。
“不然你认为在你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之后,又没头没脑地跑来说喜欢我,我就应该马上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开开心心答应跟你交往?”
她当他是什么?当初他那样低声下气请她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她跟他在一起会幸福,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坚持要自己搭客运回台北,当他是洪水猛兽似地,避之唯恐不及。她就没有顾虑过他的感受,以为他不会受伤吗?
凭什么在她那样无情刺伤他之后,又改变主意跑来说喜欢他,他就非得回应不可?他有那么没尊严吗?
“我没有这么想……”她愧疚低头,小小声地开口。
当初她一直纠结在两人的家世差距,加上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温柏钧,不想耽误杜相明才会坚持拒绝他,现在想来,自己也后悔极了,会说喜欢他,只是希望还来得及弥补一切,而且她真的很想他,才会在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马上就跑来,只想快点见到他。
“无所谓。”杜相明状似不在意地耸肩。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没有兴趣,当初是你说只当我是上司,请你牢牢记住自己所说的话,好好当个尽责的下属,不要再来缠着我胡言乱语,否则休怪我以无故骚扰上司的名义请你走路。至于晚餐请你找别人去吃吧,我们还是避嫌比较好……”
听他口口声声说着避嫌,林采花又羞又愧,却也不敢再开口,毕竟这些话全是她自己说过的,现在他只是全部还给她而已,而她愈是心痛难堪,就愈能理解他当初被拒绝的苦,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而杜相明也不再理会她,径自拉开轿车车门上了车,转动钥匙,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决然驶离原地,将红着眼眶的林采花狠狠抛下。
望着轿车车灯离她愈来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林采花呆立原地,心痛如绞,苦苦压抑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地疯狂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呜,笨蛋笨蛋,连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到底在耍什么笨?现在被他讨厌了真是活该!”
双手既懊恼又后悔地揪紧长发,她心慌意乱,惶恐不已,深怕杜相明永远都不原谏她了。
另外一头,将轿车驶入车流之中,杜相明下颚紧绷,铁扇般的大掌牢牢扣紧方向盘,心绪焦虑,烦躁不已。
尽管他刚才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冷酷姿态,她的出现依旧严重影响了他的情绪,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再度为她雀跃悸动,完全不属于自己。
尤其当他看见她一双漂亮的美腿为了等他被蚊子叮成红豆冰,加上她伤心的泪水,差点就要心软地放下骄傲,只想顺从心里的渴望将她搂进怀里,掏出手帕帮她擦去泪痕,好声好气地安慰她。
可是想到她之前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要他完全不介意真的很难,何况她喜欢的人不是温柏钧吗?为什么又突然改变心意?难不成她终于发现温柏钧对她无意,才见风转舵地改口说喜欢他?
想到这种可能,他脸色更沉,怒火烧得更盛,就算他再怎么喜欢林采花,也无法接受这种“无鱼虾也好”的理由,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没兴趣当谁的替代品,如果不是真心,他宁可一辈子遗憾也不接受这样的感情。
该死,他右手猛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本来就已够糟糕的心情更差了……
第6章(1)
夜色染黑天际,忙碌的城市依旧喧扰不休,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在黑夜中形成一道迷幻的流动光影。
穿着一件款式简约的桃色洋装,外罩千鸟格纹大衣,林采花从敦化南路一间风格摩登时尚的婚宴餐厅走了出来,沿着外头的人行道慢悠悠地走着,准备前往附近的捷运站乘车回家。
刚才她参加了一场大学班对的婚礼,由于新郎、新娘在班上人缘极佳,两人的婚宴班上同学几乎全都到齐了,许久不见的老同学凑在一起,加上婚宴欢乐的气氛影响之下,大伙儿全都玩疯了,什么逼新郎用新娘的高跟鞋喝酒、在新娘胸口滴哇沙米要新郎舔干净的狠招全耍出来了,闹到现在才结束婚宴。
低头望着手中包装精美的喜糖,婚宴上新人携手步上红毯的幸福模样再度浮现她的脑海,她欣羡不已,多么盼望哪天也能像他们一样,牵着心爱的人,一同走上红毯那一端。
只是忆及自己目前的感情状况,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再度黯下。
那天在停车场,杜相明完全不接受她的道歉,还撂下狠话要她别再去骚扰他,否则就要炒她鱿鱼。
不想两人一直陷在僵局之中,更不想就此错过他,尽管知道他依然气她,隔天她依旧不怕死地拿着那张双人餐券再去停车场等他,只希望能让他消气,结果当然又是被他直接当成空气漠视走过。
一个月过去,他仍然没有因为她锲而不舍的诚意而稍微动摇,直接漠视的冷淡态度更是让她绝望极了,想起不知是谁说过,如果一个人面对你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代表也对你彻底死心了。
想到这可能,她心里窜起一股寒意,很怕他真的对她连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了,那样两人就没有半点可能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他完全不肯原谅她!
突然,一道刺耳的喇叭声惊得她心头一抽,猛然回神停下脚步,一辆白色轿车疾速从面前扫过,只差几步距离,就会将她撞飞,她这才惊觉自己太过专注想着杜相明,走到马路上了还不自知,不禁拍了拍胸口,捏了一把冷汗。
“唉,还是专心走路,等回家再来烦恼这些问题吧,否则要真被车子撞飞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喃喃说道。
到了捷运站,刷卡上车,她四处梭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没想到对面又是一对卿卿我我、肆无忌惮放闪的年轻情侣。她光洁的额头顿时冒出三条黑线,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得来不易的座位,起身走到角落,远离那对闪闪发光的情侣。
唉,没办法,现在的她太过敏感脆弱,那对情侣的闪光愈强,愈显得她更加孤单寂寞,尤其她心上那个人对她完全不理不踩,让她真的好沮丧、好灰心,可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就这样一路站到住处附近的捷运站,她下了车厢,搭着长长电扶梯来到地面出口,已是深夜十点多,气温似乎又比刚才更冷了,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
拉紧身上的大衣,她走过一条马路,转了个弯,绕进一条偏僻的暗巷想抄快捷方式回家,边走边低头翻找提包内的住处钥匙,一道黑影冷不防地从角落窜出,吓得她惊叫往后跳了一步,定神一瞧,原来是一只黄白相间的花猫。
“呼,原来是猫啊,吓死我了……”
她惊魂未定地拍抚胸口,没想到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只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大掌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巴,接着背部被一个诡异的尖锐触感抵住,吓得她花容失色,魂不附体,拚命扭动挣扎,想要张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