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是真心要付那些钱,只要有人证明你确实是云新月,我就不再为难你!”
“早说嘛!”云新月松了口气。“害我兜了那么大圈子,浪费时间!”
她把车子调了头,神情笃定地往前开。
车子一直开到了一家租车中心门口才停下来。
“你大哥开租车中心?”耿亚尘最后一线希望就快破灭,语气带着明显的失望。
“不行吗?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了租车这种行业,现在的人,不管有钱没钱都喜欢耍派头,不同的是,有钱的人自己买,没钱的就用租,生意好得很!”
“我没什么意思!你别多心了!”耿亚尘没想到自己的失望,却引起新月的误会。
“不谈了!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找我大哥出来!”
耿亚尘点点头。
新月下了车,绕到车旁敲了敲窗。
“什么事?”耿亚尘摇下车窗问。
“等我哦!别走!”
“你放心!没有得证实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耿亚尘看着新月走进去,跟个男人谈了两句,转身指着自己,那男人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点头响应,不过他却觉得不太对劲,那个男人穿得西装毕挺,却是一脸粗犷的豪气,绝不像新月所说的刻板,而且那名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混”字辈的,新月虽然看起来开放、前卫,但也不像会有这样一个不搭调的大哥。
他正想着,突然见新月直往里面走,租车中心内几个人依旧自顾聊天,就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他正奇怪着不知道新月是怎么跟她大哥说的,怎么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见一个人跟新月大哥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看了自己一眼就朝他走来。
耿亚尘就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只好开了门下车。
“耿先生吗?”男人堆着一脸笑容,口气极为客气。
“云先生你好!新月她……”
“等等!谁告诉你我姓云?”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就刚才走进去那个女人,她说您是它的大哥,难道不是吗?”耿亚尘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看我的样子,会有那么漂亮的妹妹吗?不过她倒是告诉我,你是他的丈夫,说真的,你们两个还挺登对的?”
“我?”耿亚尘一脸错愕。
“不是吗?”男人反问。
耿亚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男人看似简单,可是对他而言却是错综复杂的问题。
“可是她……”
“好啦!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出租费外加嗯……”男人走到车尾检视后说:“再加修理费,还有修车期间损失的生意,我看……就算你二万好了!”
“二万?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男人褪去了笑容中善意的部分。
耿亚尘不用问也知道被新月耍了,可是他既没见到新月出来,她就一定还在里面。
“那个女人呢?我要跟她谈谈!”
“很抱歉,因为我们的洗手间设在后院,你老婆可能藉上厕所尿遁了,这点倒提醒了我,也许我该把厕所换个地方,免得将来历史重演!”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两人联手坑我!我要进去找她!”
“喂!姓耿的,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要花样?”男人连仅存的笑容都被他的流氓样所挤退。
耿亚尘看看里面还有三、四个人,硬闯只有自己吃亏,可是就这么付钱走人,他实在不甘心,他缓下了语气,委婉地说:
“这位大哥,我如果真要要花样,又何必把车开回来是不是?”
男人想想也有道理,耿亚尘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也不像个骗子。
“可是既然你跟那个女人一起回来,她走了,我当然就找你,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钱我一定会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男人既也退了一步,事情就好说。
“什么要求?”
“你们租车给客人,一定有登记客人的资料吧?!例如身分证之类的……”
男人点点头,但又开口道:
“我们是有登记客人的资料,不过这个女人来租车的时候,说她忘了带证件,我儿她长得秀气漂亮,总不会骗人,所以也就算了!”
“算了!”耿亚尘简直要疯了,“那总有登记个名字、住址什么的吧?!”
男人又点点头。
“我要她的资料!”
男人犹豫着好一会儿才说:
“本来客人的资料,我们是绝对保密的,不过现在既然付钱人是你,我就当是你租的吧!跟我来!”
耿亚尘跟着男人走进去,他的眼睛仍直往里面瞧,希望能见到月灵的身影。
男人抄了资料交给耿亚尘。
“别看了!我虽然出来混,但绝不搞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传出去让道上兄弟知道,我多没面子!”
耿亚尘接过资料苦笑着说:
“我们两个大男人被个女人耍,脸上也好看不到那儿去。”
耿亚尘看着手上的纸条,登记的是云新月的名字,虽然没有电话,但有住址,应该不难找到人。
“这钱……”
“我的车停在路边,你派个人跟我去拿!”耿亚尘现在只想赶快解决这件事好去找新月。
耿亚尘在前后不到几个小时,花了五万元,却还是没弄清楚这云新月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仍开着车找她,不过至少这次他还有了目标。
云新月一直坚称她不是月灵,可是为什么又要设计骗自己呢?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年轻、爱玩整人游戏的女人,凑巧在自家门口撞了车?
月灵再怎么霸气,自始至终都是柔柔的,即使在自己离开她的那一刻,她也没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而这个云新月却是标准的二十世纪新女性,一个走在时代尖端的女人,满嘴不正经,正像时下为所欲为的新新人类,跟月灵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她不是月灵,她干嘛要逃?
如果她是月灵,那她大可主动逼婚,何况她千里迢迢找来这里,就没有逃的道理?
耿亚尘愈是想,脑子就像打了死结似的,找不到可解之路。
他终于找到了纸条上的住址,不确定地又看了一次,确定没找错地方,才颓然地揉揉了纸条,苦笑地摇摇头。
他确定租车中心的老板不会骗人,那么就是这个叫云新月的女人骗了所有的人,她绝不可能住在教堂里,而且她也不像那种会上教堂的人。
他心中的疑团愈来愈大,因为这样的欺骗,使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有预谋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先弄个假住址去租车,然后开到自家门口撞车,为什么呢?
愈来愈多的疑问跟着月灵、云新月全烙在耿亚尘的心头,而对月灵隐晦的感情却慢慢地浮现。
耿亚尘摇摇头,不可能的,月灵只是一个活在深山中的部族女子,而这个云新月又活像个小太妹,跟自己名设计师的身分实在是差得太远。
自己就是因为要求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所以才会选择惠妮,虽然她对自己的失踪没有太多的悲伤,自己纵有些不满,但冷落她一阵子也就够了,这并无损于这桩完美的婚姻。
既然如此,那么这几个小时的追逐又是干什么?一辈子坚守的原则,碰到这个神秘女子,竟如此不堪一击,耿亚尘都迷糊了!
※ ※ ※
“喂!耿亚尘!”耿亚尘一进门听到电话响,丢下钥匙,冲到电话旁。
“喂!我是杨建安!”
电话那头传来杨建安沉稳的声音令耿亚尘失望不已,而对自己这种莫名的期待与失落,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难道还希望月灵或是那个云新月打电话来吗?
他甩甩头,走出迷乱。
“怎么样?有事吗?”
“我只是想问问设计图完成没有?家父一直在催,我快招架不住了!”
“就快好了!下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完成了。”其实整个设计图只差最后几个修正,可是他想拖个几天,等自己心情跟脑子都比较清醒的时候,再做一次全盘的检视,免得乱中出错。
“正好!下星期天,我们三兄弟替家父做七十大寿,你可以带安小姐一块来参加,我会寄邀请函给你,你那张设计图正好赶上给他祝寿,他一定开心极了!”杨建安已经有些兴奋。
“就怕他不满意反而扫兴!”
“不会的!凭你在建筑设计界的地位,我们都信得过你,就这么决定了!”
耿亚尘放下话筒,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袭上心头,他可不像杨建安那么有把握,他真有点担心,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能不能接受自己设计的观点。
做寿那天,参加的客人必定都是商、政界的知名人士,还会有许多建筑界的行家来看热闹,杨老爷的烈性可跟他的忠肝义胆一样为人所知,万一他要是不满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翻脸,不但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连日后“钱”途都有影响。
整个建筑界几乎部知道杨家了承诺这笔自己空前,也许也会绝后的设计费,大家对耿亚尘的设计图,当然是以各种不同的心情拭目以待,如果私底下交给杨老爷子,就算他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私下沟通,但当着众人的面,而且又是他的七十大寿,万一他提出一些外行人的要求……不顺着他,杨老爷的面子挂不住;顺了他,坏了原则,这“第一”的宝座,日后可就难坐了!
现在可好,挑了一个对自己最不利的时机,如果再要求改时间,不摆明了对自己的设计图没信心?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除了……
第六章
杨家开出了七位数优厚的设计费,当然会放出风声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名设计师耿亚尘将在杨老爷子的寿宴上交出设计图,而这件事也成为除了祝寿之外的另一个热门话题。
胡大平在建筑界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他在几天内也赶制了一张设计图,只不过他在几个重点地方做了一些修改,这些当然都是致命的修改,而且是每个设计师在设计时最容易疏忽,也最要不得的错误,这些错误就算不足以毁掉耿亚尘,但对他的地位绝对大打折扣。
他在寿宴的前一天,守在耿亚尘的住处外,一等就是一天,可是偏偏耿亚尘怎么也不出门,月亮逼退了阳光,却没有逼散残留在空气中的热气,时间愈紧迫,他心中就愈是焦躁,自己好不容易从惠妮那里弄到钥匙,还费了番工夫才在不知不觉中送回钥匙,万一等到耿亚尘上床睡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功夫岂不都白费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出门。
他灵机一动,拿起行动电话拨了耿亚尘的号码。
“喂!耿亚尘!”
电话响不到三声,耿亚尘就抓起电话,难道他在等某人的电话?
“一个山中的女人,在你心中值多少?”胡大平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子。
“你是谁?”
耿亚尘紧张的声音马上传了回来,胡大平知道自己找对了门路。
“如果你想知道,二十分钟后到市中心的大钟下,逾时不候!”胡大平说完立即收了线。
“喂!你把话说清楚,喂……”
耿亚尘对着早已收线的话筒吼了几声,想都没想,就开了车出去。
胡大平看着耿亚尘匆匆离去,也证实了那个女人跟耿亚尘的关系非比寻常,否则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决不会令他如此紧张、不安。
不过这不是今天来此的目的,他赶紧进了耿亚尘的屋子,上了二楼,见桌上放了一个牛皮纸袋,外面写着:“谨致杨老爷子”,他本来还以为可能需要费点工夫去找,没想到一切竟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天助自助。
他拿出牛皮纸袋中的设计图,换上自己的那一份,狂妄自大的耿亚尘,既收了工,就表示他完成了所有检视工作,他现在等的只是把设计图交给杨家,然后享受众人的喝彩,他绝对想不到,那时就是他下台的时候。
胡大牛几乎已经预见自己的成功,脸上不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收到耿亚尘的大作,得意洋洋,从从容容地走出去,可是他却没注意,在黑暗之中,另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 ※ ※
耿亚尘一路急驶,连闯了几个红灯,脚下猛催着油门,心里却直叨念着:二十分钟!才二十分钟,怎么赶得到市中心的大钟。
眼看大钟就在眼前,偏偏又因出了车祸减缓了车速度,他心急得猛按喇叭,可是除了换来几声咒骂,根本毫无效果。
他顾不得违规停车,把车子往路边一放,索性下车用跑的,他穿梭在车阵上,一直跑到大钟下才停住,他汗水淋漓,手扶着钟柱,大口喘气,虽然时间早已过了指定的二十分钟,但他仍不放弃四处搜寻。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看见什么,而他什么都没看见,他没见到月灵,也没见到长得像月灵的云新月。
这个打电话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谁?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从滇缅山区死里逃生,但月灵的事,自己从来未告诉任何人,除了月牙族的人,还有谁会知道月灵的事?
电话里的声音,很明显是刻意压底了嗓子,如果这个人必须伪装他的声音,那么必定跟自己有相当程度的熟稔,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约了自己,为什么又不现身?
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一层又一层的迷团,像滚雪球般,愈滚愈大,他忽然有种感觉,整件事,根本就是件阴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胡大平就是主谋。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让自己爱上月灵,然后拱手让出惠妮?还是要让自己陷入极度的迷惘中而精神崩溃?
他真的弄不明白,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可以忍受跟月灵永不相见,可是他没办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勾起对月灵的思念,如果再见不到月灵,他肯定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小姐!耿先生来了!”阿琴匆匆跑进来。
“吼什么?该通报的时候不通报,真没事的时候,却又急得像火烧屁股!”
其实惠妮早就盛装等着耿亚尘,只是她一想到那张照片上,美得令自己逊色的女人,心里就不舒服。
※ ※ ※
阿琴挨了骂,没得到指示又不敢出去,就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才好?
耿亚尘正巧走进客厅,阿琴指了指惠妮,耿亚尘摇摇头,挥挥手让她先出去,阿琴才如蒙大赦地跑出去。
耿亚尘走到惠妮的身旁坐了下来。
“走啊!穿得这么漂亮,还等什么?”
“你还知道今天要带我一起去出席啊?”惠妮心中的委屈全化作一句嘲讽。
惠妮的话却令耿亚尘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惠妮这一顿脾气所为何来?